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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毕业论文格式模板范文 跟逃跑公路(短篇)相关自考开题报告范文

版权:原创标记原创 主题:公路范文 类别:发表论文 2024-01-21

《逃跑公路(短篇)》

该文是公路论文例文和短篇和公路和逃跑相关自考开题报告范文。

  1

  这个夏天我二十岁,想要改变世界,想要获得自由,所以没什么朋友,也很无聊,只能蹲在路边看老偷窨井盖.老偷窨井盖也很无聊,所以就与我开始讨论美式与政治献金的终极博弈.我接过老给我的廉价,站在夏天的阴翳里,让凉爽的风灌进我的T恤和大裤衩,然后也正儿八经地和老谈谈中日关系与美国重返亚洲的内因形成.这个样子有时候像个老干部,有时候又像个自由女神.偶尔我也朝老喊一声,来了.老丢下窨井盖跑个十米然后回头看着我说,生活不易,别老骗我.

  我抽老的烟,喝老的酒,吃老的饭.大部分时候,老撬窨井盖,我只是站在旁边看看日出日落,晚霞云彩,阴晴圆缺,或者躺在老那辆二手小奥拓里,听着绿日乐队,林肯公园,R5以及各种各样我听不懂但却很好听的音乐,然后把双脚翘到方向盘上想想自由到底是什么.

  我还借用老的二手小奥拓,带着小诺,在一个充满星星的夜晚开上了杭州湾跨海大桥,然后我们迷失在上海纵横交错的高架上.我和小诺还在外滩接吻,在我啃掉了小诺一半的劣质化妆品之后,我看到夜空中的东方明珠塔也熄灭了灯光.这个建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象征了上海的巨大和庸俗,而我又特别喜欢干一些庸俗无聊的事情.

  此时我的同龄人正坐在惨白无趣的教室里,姿势刻板思想统一地为了理想而苦读.等他们有一天来到上海的时候,我一定已经换到另一个巨大又庸俗的埃菲尔铁塔下和姑娘接吻了.我的理想可能就是这样进一步的庸俗与无聊.于是我和小诺回到二手小奥拓里谈了一会儿人生.我们的车被贴了罚单.我发动汽车驶出依旧拥挤的上海,跨海大桥上连绵不绝的路灯横亘在深夜的海面,罚单被吹落在凌晨的杭州湾.

  此时我和小诺听着一支加拿大小众朋克乐队的音乐,他们的名字叫HawkNelson,小众到从来没有人给他们翻译过好听的中文名.这时候我已经做了两个重大的决定,我决定不回学校了,也决定不回家了,但除了这两个决定我并没有其他的决定.

  小诺说,人的一生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太难了,而我已经做了两个重大的决定了,再做重大的决定就是神了.

  小诺说这种话的时候,周围突然变得夜色很好,空气很香,小诺很美,好像真理就在面前,并且真理长得像一个女朋友.这个时候我就又做了一个决定,我要亲吻小诺,亲吻真理.

  我看着小诺说,我做了第三个决定.

  小诺说,你想干吗?

  我说,我想做神.

  小诺并没有像大部分姑娘那样劝我做人,而是说,你想做神就去做神吧.

  这个时候我就在时速150码的车里开始吻她,这可能是二十岁的我至今为止做的最美好且危险的事情.加拿大的小众乐队正在唱他们无人问津的代表作《36DAYS》,已经单曲循环了五六遍.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老的电话,老说他偷了半个夏天的窨井盖,所以得离开这儿去外面了.我说了一句“一路保重”就把电话挂了.三秒后老又来电,他说,妈的,我话都还没说完你就挂了,我跟你说你也得和我一起逃.我说,我又没偷窨井盖.老说,你看着我偷了半个夏天的窨井盖,抽我的烟,喝我的酒,吃我的饭,我们难道不是一伙的?

  我看了一眼小诺,我想我反正待在这里没什么事,逃就逃吧,但是小诺作为一个女高中生,她还是应该回去好好学习.于是我右手握着小诺的左手说,接下来你回去好好念书,我要去环游世界了.

  小诺说,去做神吗?

  我说,对.

  我们回到自己的城市,我把小诺送回家,没过多久太阳就从东边升了起来.我问老我们应该去哪里.老说,到了哪里算哪里.这话一听,就知道很远.我们要开始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了.老还告诉我,我们不能用交通工具,不能用通讯工具,不能走大路,不能住大旅馆,不能没事找事,不能暴露身份,不能各怀鬼胎,不能相互伤害.

  我说,我们这是杀人了吗?

  老说,这样才能自由.

  我从来没有长时间离开过这个城市,现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告诉老我得准备一下,但发现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没什么好准备的时候就只能心理准备一下.我突然为此感到有点悲伤和焦虑.我总得跟谁告别一下,于是我又打电话给小诺,但是高中生的手机并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开机的,可能正在补习班里埋头苦读,我也不能跟我爸妈去告别,不能跟老师去告别,我只能跟成绩比我还差的大鸟去告别,我打电话给大鸟,我说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我们告个别吧.大鸟说他正在玩魔兽世界,等他打完游戏再告别.

  于是我买了一罐可乐,爬到一个楼顶,我想好好看看这个城市,人在这个时候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留恋,至于在留恋什么并不知道,因为突然发现连可以告别的东西都没有.这时候就想到了曾经养过的一条小狗,我想和小狗去告别,但是它已经死了四五年了,死在哪里都不知道.夜幕降临的时候,城市开始灯光琉璃,我只能在楼顶打电话给老说,我准备好了.

  2

  我和老坐在郊区一个废弃的集装箱顶部,头顶有许多的星星.我和老莫名其妙地看了很久的星星.我用MP3戴着耳机听音乐,老说给他一个耳塞一起听,我不给.我想给小诺打电话,手机在老那里,他也不给.我说,你这辈子就休想碰我的MP3.老说,你下辈子也别想拿到我的手机.我们就没什么话好说了.于是过了一分钟老就让我猜哪颗是牛郎星,哪颗是织女星,我觉得老是个神经病.

  这之前我经常穿着短袖、大裤衩和拖鞋,搂着小诺晃悠在炽热的阳光里.我这样子在小诺眼里一点都不正经,但是她还是挺喜欢我这样的不正经,她说她不怎么喜欢穿得一本正经的人.我说可能穿得一本正经宽衣解带的速度相对慢一点,像我这样抖几下衣服裤子就全掉了,小诺就会笑嘻嘻地说我是个神经病.这种笑嘻嘻地说我神经病的样子,相比一本正经地为了我好,实在太让我着迷.

  于是我再三对老说,把手机给我,我要打电话.

  老表示电要省着用,其次打电话很容易被发现.老又掏出一包烟,我也问他要了一根,我说,其实偷窨井盖只是属于违法,不属于犯罪,这是我的一个表哥告诉我的,他念法律,懂法.

  事实上我并没有表哥.

  老说,我没念过法,但我犯过法,你说你表哥厉害还是我厉害?

  我说,那我表哥没你厉害.

  老吐了一口烟说,那当然,这还用说吗,况且你又没有表哥.

  我猛吸了一口烟说,老你别这样.

  老说,该逃的时候还是得逃.

  在我眼里老就是一个不专业的老流氓,不专业的老流氓都是干一票就逃走的,这就像我想要寻找自由就爬个墙从学校里出来了.这说明我和老都是不专业的人,专业的人都是通过十年寒窗苦读获得自由的.

  我说,其实为了偷几个窨井盖逃,还不如被抓进去关几天呢,很快就出来的.

  老说二十年来,他干了太多杂七杂八的事情了,要是被抓住了,从法律角度来说肯定没这么简单.

  我说,什么叫法律角度?

  老说,我们来聊聊法律.

  老和我坐在郊区废弃的集装箱顶部,在美丽的星空下聊起了法律.老说有一次他看见两个人当街打架,另一个的手机掉落在地上,他就走过去趁机捡走了,但那个人发现了马上追了上来,老隐约听见他的叫声,也跑了起来,最后老就逃走了.

  我说,这算抢劫还是捡东西?

  老说,这算我跑得比他快.

  老对着浩瀚的银河吐了一口烟.老说还有一次别人聚众,从天而降,那些人四处逃窜,而老只是路过,却对他紧追不舍,然后被追上摁倒在地,他就开始挥拳反抗把打伤逃走了.

  我说,这算是袭警还是自卫?

  老说,这算他打不过我.

  老用力将烟头掐灭说,给你说最厉害的一件事.有一次老的朋友和对方打群架,本来想吓唬吓唬对方的,结果局势没控制住,老一个朋友捅了对方一个人好几刀,结果双方见状都一哄而散,只有老觉得害怕就上前去问那哥们,那哥们肩部还插着刀,瞎乱打手势,老以为他疼,就把插在肩部的刀给拔了,结果那哥们一阵吼叫,一股血喷了老一脸,老一激动又把刀给插了回去,结果那哥们昏死过去了.

  我说,这算是杀人还是救人?

  老说,生死听天由命.

  这个时候我看着满天的星星,虽然很想念小诺,但是更加不好意思问老拿手机了.老说,谈谈你对法律的看法?

  我像一个哲学家一样面对夜空繁星说,其实法律是约束人行为的一种方式,当然作为一个神圣的东西,它本身肯定会有一点问题的,况且法律本身就是人制定的,人制定的东西就不可能是完美的,不完美的东西我们就不能把它当作神明那样神圣,这就是一个很矛盾的东西,当然法律虽然神圣,但是它也是可以修改的,不修改的法律也保持不了它的神圣,但是这种修改又不是轻易的,其实法律有时候对某些人来说就是一种信仰,信仰这个东西怎么说呢……

  老终于躺在集装箱顶部睡着了.

  我从老的背包里摸出那部诺基亚老年机,老为了省电还关机了.我开机之后,拨通了小诺的电话.小诺的声音从电话里面传来,我就感觉头顶的星空更美了.我和小诺开始说一些美好的废话,譬如在干吗,吃了吗,洗了吗,睡了吗等等之类.小诺还问我现在在哪里了,我说在一个集装箱的顶部,头顶全都是星星.小诺说,我意思是你还在宁波吗?我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小诺说,你真酷.我说,我就是中国的杰克·凯鲁亚克.小诺说,杰克·凯鲁亚克是谁?我说,那我们还是换一个话题吧.小诺说,等我毕业了,我也要和你一起去环游世界.

  我趴在集装箱上和小诺说了很久,月亮都已经快落下去了,然后小诺就在那边不知不觉睡着了,连电话都没有挂.电话那边传来小诺的呼吸声.我趴在生硬的集装箱上感觉小诺就睡在我身边,这种感觉比说话都美好.我于是又对着电话听了很久,直到手机自动关机,然后将手机放进老的书包里.

  这个时候老就醒了,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星空说,刚说到信仰对吧?来,我们谈谈信仰.

  人在无聊的时候,就只能谈谈信仰.老又抽出一支烟说,我们逃跑是为了什么呢,是追寻.追寻是什么?追寻才是本质.本质是什么?本质就是意义.意义是什么?意义就是人生.

  我想老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一定还没怎么睡醒,如果这样谈下去我可能会睡着.我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大概两点多吧,但是我还是很清醒.我就这样,坐在集装箱顶部,在美丽的星空下,总是时不时看看远方有不知名的灯光闪现.老一一解释说,这是汽车灯光这是飞机灯光这是村庄的路灯.

  我说,老我不喜欢太合理的解释,我喜欢谜.但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我说,你继续说.我就是喜欢听老瞎编扯淡,这事情比抽烟还提神.

  老说,其实我也不喜欢太合理的解释,我也喜欢谜.

  这他妈我们就没话说了.我就这样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东方露白,老听着我的MP3正在呼呼大睡.我小心翼翼地摘下老戴着的耳机,然后收起MP3.这时候我就把老叫醒.老醒来的时候,摸了摸耳朵,然后看了看四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说,怎么了?

  老从包里拿出一块面包扳成两块说,来,吃面包.

  我说,接下来去哪里.

  老说,你跟着我就行.

  3

  夏天的傍晚非常舒服,我就一直跟着老往前走.老说大概走个三四天就可以走出浙江了,到时候可以进入江西地界,然后呢,横穿江西,就到达湖南了,湖南之后我们就一直往西南走.老还告诉我,在这里还是得小心点,等走到了云南那边,我们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混入那边的徒步大军了,那边徒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每年都有一大批人从云南走到西藏去.我心想,这简直要远走高飞的意思.然后看看自己两条腿,有一种伟大与悲壮的感觉.

  我说,只有杀人犯才这么逃,我们不就偷几个窨井盖吗?

  老说,我们可是偷了大半个夏天的窨井盖,偷了大半个夏天的窨井盖比偷了大半个夏天还严重.

  我说,老你真是一个诗人啊.

  老说,我都是瞎说的.

  我说,我知道你是瞎说的,你认真地说哪有说得这么好.

  老递给了我一支烟.

  我说,那就不能坐车吗?

  老认真地说,徒步是一种方式,更是一种精神你懂吗?飞机一下子就过去了,有意义吗?目的地只是逃跑意义的一小部分,逃跑大部分的意义就在于逃跑,不断变换地方,在路上,懂吗?

  我说,懂,杰克·凯鲁亚克.

  老说,啥?

  老突然站住不动了一脸凝重地看着前面.

  我说老,怎么了?我没看到啊.

  老指指前方说,狗,一群狗.

  一群黑的、白的、黄的狗突然一起向我们狂叫,并且慢慢逼近我们.我一把挡在老面前说,老,你先走,不要管我.

  老打了我一下头说,管你个头,拍电影啊,赶紧掉头逃啊.

  我伸展双臂说,老你要淡定,不要说话,慢慢掉头,不要跑太快,你越快狗也追得越快,这是我小时候的经验,相信我.

  我边说边慢慢转身,却发现老人已经不见了.那些狗就上来围着我狂叫.我没有办法,人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就只能语无伦次地跟狗讲起了道理,最后求狗们放我一条生路.这时候老在三十米远的地方出现,大吼一声,小畜生们,你们来呀.老这口吻有点奇怪,事后我回想起来有点像怡红院的老鸨.结果老话音刚落一群狗向着老一拥而上.

  我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理,缓过神之后沿着路去找老.半个小时后,在一条落差两米多的臭水沟边找到了老.此时黑夜已经降临,老一脸狼狈地坐在臭水沟边说,妈的,比还追得紧.

  我上去扶了老一把,却发现手臂上有血,我说,老,是血.

  老看着我手上沾着他的血,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我又发现他的一条裤腿也黏糊糊的.我说,腿上也有.

  老双手摸了摸两条裤腿说,两条都有.

  老一下子又瘫坐在地上,说,完了.

  我借着微弱的灯光,把老的裤腿卷起来,看了一下伤势,我说,老……

  老像断了气似地说,你先闭嘴,听我说,我可能真的要不行了,如果我死了,去帮我找一个叫晓梅的女人,我电话里有她,你告诉她我死了就行了,其他你就不用管了,哦对了,还有我告诉你,人还是要走有路的地方,不要相信什么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郭沫若都是瞎说的.

  我说,老……

  老说,哦对,这是徐志摩说的.

  我说,这话是鲁迅说的,还有就算两条腿没了,也不一定会死的,还有……

  老喘着粗气说,哦对了,你有女朋友吗?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晓梅就是我的爱情,这个我都没和任何人说起过,我这个人专业偷蒙拐骗二十年,外加,敌人朋友无数,的就有一个连,还是加强连,所以不能让人知道晓梅是我女朋友,连晓梅都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说,那只能我知道了.

  老说,你知道吗?我也会感动,我参加狐朋狗友的婚礼,他们在婚礼上说那些烂俗的海誓山盟的话,我竟然也会感动,你说奇怪吗?明明是一些烂俗的人加一些烂俗的话,但竟然会感动,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掐指一算说,可能负负得正吧.

  老咬咬牙,拿过他的背包,拉开拉链,掏出那只诺基亚老年机说,我不轻易打电话的,我现在要给晓梅打一个电话.老按了半天说,操,怎么没电了?怎么一开机就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操,这怎么回事?

  我脑海里反复着那晚星空下趴在集装箱上和小诺打电话的情景.我说,老,你要和晓梅说什么?

  老说,说我爱她,我他妈活了这么大了,都没和人说过,我爱你.

  我说,老,你裤腿上黏糊糊的都是泥,不是血.

  老一把撩起自己的两只裤腿看了半天说,,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你一直打断我说话.

  老说,但我被狗追得摔到了这么深的水沟里,我感觉自己内脏都快摔破了.

  于是我就背着老往前面走,医院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老趴在我身上说,死马当活马医,一直往一个方向走,生死听天由命.

  我说,老你这话吓得我都走不动了.

  老就从我背后跳下来说,妈的,还不如我自己走来得快.

  我们从没路灯的地方走到有路灯的地方,从荒野走到了郊区,走进了一个乡村诊所.我和老坐在昏黄的灯光下,老打着吊针说,老板,哦不,医生,给我手机充点电.

  医生说,你苹果几啊?

  老说,我诺基亚,我自己有充电线.

  老边充电边开机,看了几个未接来电,挑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回过去,表情兴奋地应了几声,然后就挂了.这时候老左手插着吊针,右手夹着,看着小诊所昏黄的天花板说,你有偶像吗?

  我说,刚敢于你和偶像打电话吗?

  老吐了一口烟,那烟缓缓上升环绕着吊瓶,老慢悠悠地说,我跟你说过,可能会抓我,的也要找我,但是朋友也多,路也广,,认识不?

  我瞪大眼睛说,我靠,你都认识?

  老看着天花板说,我们去演唱会上卖黄牛票卖假票,干完这票我们就逃,嗯,逃到天涯海角,知道吗,天,涯,海,角.

  我看着微微晃动的吊瓶说,知道,在海南,门票95块.

  老顿时收回目光说,,啥?

  此时,吊针的水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昏黄的小诊所内烟雾弥漫.我高中听了三年的,小诺也很喜欢,我们曾经翘课一起出去玩,MP3里总是放着的歌,我给小诺唱“那天你和我那个山丘,那样地唱着那一年的歌”,小诺第一次躺在了我怀里.我甚至想像那样自己组建乐队,但一直碍于没有钱,所以也没办法去现场听的演唱会.明天就是我离偶像最近的那一刻.

  我说,老,那我能看得见吗?

  老说,你看着点.

  4

  夏天的六点,太阳刚刚落下去,暑气未消.我在体育场外,看到了这辈子最多的人,比学校里做广播体操时人还要多.有大批的姑娘在我身前身后走过,有穿着屁股都快遮不住了的超短裙,还有露了半只胸的超低领,十多厘米的高跟鞋,背部全裸的上衣.还有各种荧光棒,标语,充气棒.

  二十岁的我本来是想改变世界的,那时我只看过一堆广播体操的世界,现在我想世界就保持这个样子挺好的.让这些姑娘走来走去,永远不要停,还有各种香水味混杂在空气里.我拿出半包从老地方顺来的烟,点起一根,像一个哲学家一样欣赏起了那些各种各样的姑娘.从哲学的角度来讲,这些姑娘长得都像小诺,反过来讲,小诺就是这些各种各样的姑娘.

  我抽了五六根烟,演唱会开始.我在外面听见开腔,一万多人在里面尖叫.我隐约听到了那首“那天你和我那个山丘,那样地唱着那一年的歌”,我竟然有点像老听婚礼的海誓山盟那样感动.我分辨感动与否的方式是鼻子有没有点酸,但这也有可能只是鼻炎.我拿出老临时给我买的另一只诺基亚老年机,马上打电话给小诺,我说听到什么了吗?小诺说,我在补习班.我说,你仔细听.小诺低声说,.我说,真厉害,你等等,我让你听得更清楚一点,别挂电话.

  我拿着手里的票一路狂奔,检票,进门.我说,听见了吗?小诺在那边低声哼:你就像天使一样,给我依赖,给我力量.我整个人就特别激动,比小时候看中国男足冲出亚洲还激动,好像中国男足冲出了宇宙.我左手堵着左耳,右手用手机紧贴右耳说,我看到了.小诺说,感觉怎么样?我说,很好,就五个点.小诺就在那边哈哈哈笑,然后电话就断了.我正准备打过去,老打来了电话,于是我躲到厕所里,周围顿时安静了不少.我按下接听键说,怎么了?

  老喘着粗气说,我们卖票被发现了,我同伴被抓了,你现在往体育场的东边跑,然后过马路,右转,上天桥,下天桥再左转,往前一百米,我在那个丁字路口等你.结果我左右不分第一个方向就拐错了,直接绕了一大圈才到老指定的地点.我打电话问老,人呢?老说,妈的,这么久,是不是已经在你旁边了?我说,老你想多了.老说,确定你现在还没被抓?我说,老,我他妈都走得累死了.老说,行,那你原路返回,到体育场南门地下车库出口等我.于是我又原路返回,到了那边,我问,你人呢?老说,到地下车库来找我.我说,老你是不是香港电影看多了?我真的一个人.老说,我知道,妈的,我在地下车库迷路了,走不出来了.

  我和老出来的时候,演唱会已经过了一半了,我表示可以在外面再听会儿,老说,听个屁,赶紧走.

  我说,去哪?

  老说,往人少的地方去.

  我说,你这个思路不对,人少的地方目标就更大,人越多的地方就越不容易被发现.

  老说,没空跟你废话.

  我说,最厉害的罪犯一般犯罪之后,就会混在围观的人群里和大家一起看会儿,最后随着大家一起散掉.

  老低声说,来了,淡定.

  我说,,老,怎么办?往哪边逃?

  老说,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上去问,同志,北门往哪里走.

  我对着过来的两个说,同……同志,那个……

  那两个根本就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地从我面前走过,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此时,我听到在唱,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以刚克刚……老转了个身说,赶紧走.我说,老,听完这首再走.老拉着我,身后传来越来越缥缈的声音和一万个人的呐喊声:最美的愿望,一定最疯狂,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

  这个时候我的那款诺基亚老年机响了起来,是小诺的电话,我一接听,小诺就说,刚老师来了,我现在偷偷跑了出来,你还在现场吗?

  我说,在,一直都在.我边说边往回走.我往月亮升起来的方向走,往人声最沸腾的方向走,往站着大片的方向走.的声音又越来越近,他们在唱:对,爱我的人别紧张,我的固执很善良……小诺又在那边跟唱: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我在夏天的大风里说,小诺,我爱你.

  老一把夺过我的手机说了两个字,妈逼.然后把我拉了回去.我看见自己地上长长的影子,踉踉跄跄地朝跟充满声音和亮光相反的方向走去.

  5

  我们往郊区方向走了十多公里.我走得实在太饿了,就又吃了一盒饼干.老说,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盒饼干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都不能吃,谁吃谁死.于是我把最后一盒饼干死死捧在手心.黑夜笼罩在我们四周,我问老这到哪里了,老说反正不是云南.我说,这我知道.老说,知道他妈还问我.此时我看见一辆破普桑因故障打着双闪灯停在前面,在这黑漆漆的夜里简直就是世界之光,但是我们不能坐车.

  老决定上车去靠和司机谈人生讲道理把这辆破车骗到手.我问老,不是说好的不使用交通工具吗?

  老说,连法律都是可以修改的.

  我说,这么快就忘了初衷.

  老说,我初中都没毕业.

  老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有道理.老靠着开了八年小奥拓积攒下来的经验,十分钟之内帮普桑司机重新发动了汽车,然后我和老就上了这辆车.老坐在副驾,我坐在后座.

  老普桑缓缓穿梭在黑夜里.司机问,你们是干吗的?老分了一支烟给他说,我们是徒步旅行者,刚从西藏走到这里.司机接过烟说,听你们口音是浙江的.老点燃烟说,对,我们两年前从浙江徒步到西藏,现在又走回来了.我还是很饿,靠着老吹牛逼分散一意力,手里还是紧紧捧着那盒饼干.司机也吸了一口烟说,那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老摇下车窗,弹弹烟灰说了两个字,北方.司机还没吐出一口烟,老继续说,北方天地广阔.司机也朝窗外弹弹烟灰说,南方山水温润.老盯着司机说,真有文化啊.然后盯着前方说,北方豪迈奔放.司机笑了笑说,南方小家碧玉.老又猛吸一口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司机说,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此时老已经把放在扶手箱边的钱包慢慢挪入自己的裤袋里.老叼着烟看着我说,厉害,这从来没听到过.

  我手捧着饼干说,你们继续.

  老看着我,拿出一句压箱底的,说,床前明月光.

  这时候车就突然一下熄火了.司机看了看老说,我下去看看,你们坐着.然后自己打开车门下去看了看.老立马又翻了翻前座的角落,掏出一只手机,连同之前的那只钱包一起扔给我,我就塞进了包里.这时候司机说,这车还是老问题.老说,没事,我们下去推一下就行.于是司机回到驾驶室,我和老下车去后面推.我下车的时候还是本能地捧着那盒饼干,老说,谁吃谁死啊.我边推边说,要不我们现在从车里拿了包就逃吧.老使出吃奶的力气说,逃个屁,我们要把这破车也拿来.我说,这难度好像有点高.老小声说,一会儿骗他下车,我上驾驶室,你就见机行事.我说,见机行事,这难度太高了.老憋着气说,高个屁,我跟你说……老突然身体往前一倾说,哎哎哎,慢点慢点,这么用力干吗,下坡了?我说,不是,是发动了.老说,好好好,没问题.

  普桑的尾灯重新亮起来,在这黑夜里就像一把火生了起来.我和老本能地用手遮了一下眼睛.红色的尾灯就像夜空中的两颗星星,这时候普桑停顿了三秒钟,然后一下就窜了出去,还伴随着夸张的轰鸣声划破这周围的寂静.老在那边掸了掸手,看着我,我看着老一脸茫然的表情.

  此时我和老往前跑了五六米,看着普桑渐渐消失在黑夜中.老回过神来瞪大眼睛看着我说,妈了个逼,包呢?

  我说,全在车上.

  老瞪着我手中的饼干说,就拿下来这个?

  我说,幸好我一直捧着.

  老双手猛一拍说,这下全完了.

  我说,这不还有饼干吗?

  老说,我这种没有家的人,包就是我的一切啊,里面有钱包,衣服,手机,水,饼干,晓梅的照片……

  我说,什么,你还有饼干?

  老说,激动什么,关注点转移一下,来,我和你讲讲晓梅的故事……

  我和老就地坐在这条不知名的公路边,偶尔有一辆车开过,也是快得像一阵风一样.我说,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老说,谁报警谁死.我说,关在里面好歹有吃有喝.老说,有手机吗?老捡起一颗石头一扔说,看到没?石头跑到天上变成了星星.我捧着饼干说,老你一定饿昏了,吃一块吧.老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让我把饼干放在地上,谁也不许动,接着摆开一副讲故事和人生道理的架势.老说,对了,你知道那些徒步者的故事吗?我说,知道.老说,那你知道朝圣吗?我说,知道.老说,那你知道转山吗?我说,知道.老看着我说,你他妈怎么什么都知道?老无法对我展开故事和人生道理,于是只能和我继续茫然地坐在公路边.

  老摸了摸口袋,没有烟.于是说,人呢,要懂得在困难的时候坚持,这么多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我实在觉得没什么事情做,又不想听老这种老掉牙的扯淡,于是说,你讲讲你和晓梅的故事吧.老说,我喜欢她,她不喜欢我,就这样.爱情故事三秒钟就讲完了,于是我饿得只能坐在路边拔小草,拔完小草再用手指刨坑.老也跟着拔起了小草,边拔小草边说,贫穷就是富裕,失败就是成功,失去就是获得.从老的话里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话你只要一正一反两个词搭配着说,总能显现出高深莫测的意味.譬如,雨即晴,乱则安,瞬间就是永远,死亡就是重生.

  我还是想着吃饼干的事,于是为了让老尽快睡着,我照例和老谈起了法律、信仰等问题,谈了半个多小时,竟然将话题引向人类对宇宙的思考,老滔滔不绝地和我谈论起宇宙黑洞与时空扭曲的内在关系.老的确是一个神奇的人,而我开始睡眼迷糊.在我半睡半醒间,我感觉有一只大爬虫朝我这边爬了过来,我睁眼一看,是老的手.老的手就像一只大爬虫一样在饼干盒前停下,然后单手撕开包装,就这样将一块饼干取走了.我顿时睡意全无,睁大眼睛仰躺着,依旧是满天的繁星.十分钟后我见老没有反应,我的手也变成了一只大爬虫,单手取走了一块饼干.这个晚上我五次化身大爬虫,我不知道老变了几次爬虫,在我最后一次变身爬虫的时候,发现饼干盒已经空了.但是,此时,饼干盒一直纹丝不动地放在我们两个的中间,甚至没有一丝移动的痕迹.

  早上五点钟的时候,我和老醒来.老揉揉眼睛,看了看公路两端说,没错,就沿这条路走.然后看了一眼饼干盒说,这个带上.

  我起身说,饿吗?

  老说,你饿了?

  6

  我们好像已经走到了另一个城市,在一个小旅馆前犹豫了很久,老问我有没有什么朋友过来接济一下我们.我说,我的朋友都还在学校里,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吗?老说,我大部分朋友都是靠欠他们的钱维持着的.我说,那好歹还有小部分.老又思考了一下说,我有一个女网友,认识了七八年,就在附近,关系非常好,不是那种利益朋友.我说,不靠利益,用什么维持的?老说,哲学.

  老说和这个女网友聊了七八年的哲学,生日的时候对方给老寄来的礼物都是《尼各马可伦理学》、《第一哲学沉思录》,害得老都不敢回赠礼物.老走进背后的小旅馆,问老板借了一下手机,开口就是,我是你本华叔……然后和女网友交谈了三分钟.

  老打完电话笑嘻嘻地走出来,我说你怎么叫本华叔,老看着我说,你懂不懂哲学,叔本华嘛.我说,厉害,那你叫她什么.老说,你猜.我说,我不猜.老说,我说的是,尼采.我们就这样等在破旅馆前面,等着尼采的到来.按照老的说法,尼采一听说老有难,半小时内就会赶到,把我们吃住都解决了.

  我们在公路边吃了半个小时的灰尘,尼采就到了.老笑着说,虽然第一次见,但犹如长久见.这个女人有点微胖,但是脸蛋长得还可以,看起来就是一个哲学青年,因为我很难用语言概括.尼采帮我们付了房费,于是我们三个上楼,尼采说,你们先安顿一会儿,我下楼帮你们去买点吃穿的东西.

  等那女人一出门,老就开始脱鞋,一股臭味顿时飘了过来,我说,老,你到厕所去脱.老说,你懂个屁.老脱掉右脚的鞋,甩出五百,脱掉左脚的鞋,又甩出五百.我一惊说,套路这么深,骗我又骗女网友.老甩着那一千块说,这怎么叫骗?只是留一手.我说,人家好歹跟你认识了八年.老说,说不定有一天她需要我帮忙.说完我和老各自洗了个澡.

  尼采给我们买了一些零食,然后到点的时候下去请我们吃了一顿饭.吃饭的时候老还在感慨,那个普桑车司机真的太坏了,这样子骗我们.尼采安慰老说,也许他也没骗你们,只是在另一个地方等你们呢.老说,你这说法太哲学了.吃完饭我们三个人又回了房间.我在房间里对着滋滋响的破电视看起了无聊的肥皂剧.老和尼采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谈起了哲学.老说,柏拉图的柏,肯定是念bai,第三声,松柏.尼采说,应该念bo,第二声,柏杨.老说,不对,张柏芝.尼采说,不对,潘玮柏.后来他们就聊起了尼采的《悲剧的诞生》,老说,这个我最有发言权.尼采就认真聆听,老说,我三岁那年……所以现在和你一起坐在了床上.这期间时间过去了四五个小时,尼采表示要回去睡觉了,老说,太晚了,你洗个澡就在这里睡吧.老还不忘加一句,都是喜欢哲学的人,不会怎么样的,放心.

  尼采去洗澡的时候,老说,这世界上还是哲学最靠谱.然后将一千块钱又左右分开塞进了鞋子里并且穿上鞋子.老靠在床上想了想说,你说哲学真的这么靠谱?没等我回答,老又从鞋底抽出两张一百块放到口袋里说,如果这钱明天早上还在,说明哲学真的靠谱.我说,你这样试探人家就没意思了.老说,这不叫试探,如果两百块她拿走了,那就当作今天吃住我请你了.

  这时候尼采洗好澡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皮肤更加白了.老笑盈盈地拍拍床说,来来,坐.然后又尴尬地坐到我床边说,来,你去躺着.老半躺在我床上看了会儿尼采,回忆起往事,说,你还记得那一次我生日,你送我的礼物吗,你要知道除了你根本就没人知道我的生日.尼采带着悲悯的眼神看着老.老继续说,我还记得你送我的,你妈个伦理学……尼采忙纠正,是《尼各马可伦理学》,老说,哦对,那一晚雨很大,我第一次阅读,就进入了哲学的世界……

  我们很久没睡在床上了,所以我和老来不及脱衣脱鞋就在床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强烈的阳光透过那廉价的窗帘,使我们没法再睡觉.对面床上的尼采已经不见了.老见尼采不见了,立即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然后摸出两百块钱,笑着说,哲学这东西妈的真有点用.老躺在床上甩着两百块钱说,你说她是不是给我们买早餐去了.我说,这个人是不是喜欢你?老说,哎别别别,这样我就对不起晓梅了.老起来洗漱了一下说,等她十分钟吧.我说,十分钟后呢?老说,那不管了,以后再说,我们得尽快走到江西去.

  十分钟后我和老走出了小旅馆.国道上充满各种各样的车子和声音,在夏日的阳光下一片混乱.我眯着眼睛跟着老往前走.老突然脚一软停住了.我说,有吗?老三秒钟内脱掉两只鞋子说,妈了个逼,鞋里的钱全没了.

  7

  在炽热混乱的国道上,我们待了整整一天.我们吃光了尼采给我们买的几只面包,但我们还是很饿.在我们还是很饿的时候,老把两百块钱分开塞进了鞋底里.我总觉得老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一定总有别的办法,至少套路肯定有.这时候老走到路边的角落里,解开皮带,露出了内裤.我盯着老说,内裤里是不是还有钱?老看着我说,我撒个尿,你别这样看着我.

  在夜临的时候,我和老看着国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决定去碰瓷搞点钱.老说,那我们猜硬币吧,输的人去.我说,老这么重要的事情能不能仔细分析一下考虑一下,别这么草率.老说,重要的事情都是交给老天决定的,分组不都是抽签的吗,你想知道你未来的命运不都是去抽签的吗?所以,我们就猜硬币.我从来没干过这事情,只能说,那好吧.老说,对了,我们没有硬币啊.于是我们只能石头剪子布.老输了.

  老也从来没有干过碰瓷这件事,他说现在女司机太多了,别说刹车油门分不清,连雨刮转向灯都分不清,碰瓷风险太高了.老碰了三次.第一次距离太远就摔倒了,司机都没看见他.第二次距离太近车也没停吓得老赶紧逃,第三次距离终于适中但司机及时刹车骂了老一句神经病就开走了.

  老舍不得脱掉鞋子用掉那两百块钱,而我大概二十岁身体发育还没完全,所以一直觉得很饿,很想吃东西,此外,二十岁的我还很想念小诺.我环顾了四周一圈,在一个车站问一个中年男子借了一下手机,我说,我不是骗子.中年男子说,谅你也不敢.说完就把手机借给了我.我拨打了小诺的电话,但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于是我给她编辑了一条短信:等我回来我们一定去现场听,而你现在要好好念书,争取考上一个好大学.转念一下,这话有点像我妈说的,于是我又删除了重新编辑:人活着就应该追求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等我回来我们就去听的演唱会,世界多离别,喜欢多坚持.发完这条之后我想了想似乎应该再加点什么于是准备再发一条,这时中年男子说,快,手机给我,我车子来了.我说你等等,于是又加了一句,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我一直等着简单的你.想了想这他妈太肉麻了.中年男子焦急地过来夺手机,我不给,他就一把把我拽了过去,然后我手一松,他就拿着手机上车了.之后他从窗口伸出手拿着手机指着我说,小赤佬,竟然抢我手机.我说,大哥,我短信还没编辑完.中年男子继续用手机指着我说,你信不信我报警?这时候一只像大虫一样的大手,瞬间抢走了中年男子手里那部手机,那辆汽车缓缓朝前开去.老一把将手机塞到我手里说,赶紧,往反方向跑.

  我们在充满远光灯的国道上疯狂地逆向行驶,这个时候我接到了小诺给我打来的电话.我看着前面狂奔的老说,小诺……小诺说,世界多离别,喜欢多坚持,很好呀.我喘着粗气说,对……小诺说,你在干吗?我说,环……环游世界.小诺说,世界怎么样?我说,世界复杂,但你很简单……小诺在那边说,肉麻.我说,我说我要改变世界,我要做神,其实……这时候我听见一个刺耳的急刹.我揉了一下眼睛,看见老倒在了一辆小货车的面前,小货车迅速倒退几米,然后开走了.

  我走过去扶着老说,老,撞了?

  老就像那晚躺在臭水沟边那样喘着粗气说,废……废话,这次是真……真的,不是碰碰碰……

  我说,我知道,你碰瓷哪有这么逼真.

  老说,打……打电话给晓梅,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我说,老你淡定.

  老说,这次我看过了,都不是泥,全都是血.

  我说,老,那这次我真的要报警了.

  老咽了咽口水说,谁报警谁死.

  我听了这话,只能把老拖到国道边的绿化带里.在一棵大樟树下,谁都发现不了我们在黑暗的国道边.我说,那不报警我们现在怎么办?老盯着我说,我刚说的是,谁不报警谁死.于是我立即用那款手机报了警.老说,你记一下晓梅的电话,我感觉真的不行了,刚敢于你拖我到路边,我觉得眼前又黑了许多.我说,老,那是大樟树遮住了灯光.老说,我眼睛里有大樟树在不停地长大,马上就要看不见了.我说,老你挺住,马上就到了.老笑了笑说,我们真的要一无所有了.我说,不,你鞋底还有两百块钱.老喘着气说,这世界太坏了,比我还坏,还记得演唱会的时候吗,我朋友一被抓住就把我供出来了,幸亏我逃得快,我跟你说,你要逃得快,再走一天就可以到江西了,然后去湖南,再去云南,从云南丽江你就可以去东南亚了,那边一年四季都是夏天,阳光灿烂……

  我已经听见警车鸣着警笛呼啸而来.

  我说,老,世界并没有你想的这么坏,其实女网友没拿你的钱,那鞋底的钱是我拿的.

  老笑笑说,那破普桑司机是不是你分身的?

  我也笑笑说,是的.

  此时我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看着老接过电话说,刚信号不好,小诺,我想要改变世界,想要做神,其实就是我喜欢你,真的,你不要觉得这话滥俗……

  你他妈的,你这是抢劫你知道吗,我已经报警了.电话里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

  老在那边喃喃地说,到了东南亚,你就自由了,那边没有一年四季这么复杂,只有旱季和雨季,你一年就只做两件事,看雨和晒太阳,自由不?

  警灯在国道边不停地转,我看着老忽明忽暗的脸说,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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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此文是适合不知如何写短篇和公路和逃跑方面的公路专业大学硕士和本科毕业论文以及关于公路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相关职称论文写作参考文献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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