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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原创标记原创 主题:高原范文 类别:硕士论文 2024-03-11

《高原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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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景川

林峰梦见自己一个人走在戈壁荒滩,脚下是无际的沙砾,头顶是白森森的月光.这月光白得冷冽,白得像是一场浩大的肃杀,让人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慌.这时,枕边的手机响起“你是我的小苹果”.李江手机里嘿嘿地问:“林哥,哪儿呢?大礼拜天的,捞小鱼去吗?”

林峰从单人床起身,“柴旦呢.去哪儿捞小鱼啊?”

李江嘿嘿一乐,“以为厂里呢.我管高勇借了个车,可鲁克湖南边的小河,小鱼忒厚,哥几个去捞点儿,油炸,晒干,熬咸菜,就着米饭忒开胃.要不是时间紧,就接你去了.”

林峰精神起来,“我找个车送一趟吧,咱们高速口会合.”

半个小时,林峰赶到高速口.李江四人也到了.林峰上了李江的车,满车人喜笑颜开.轿车飞驰,高原的路连着天,阳光铺路,视野要多开阔有多开阔.逆向车道距顺向车道有二十左右米,中间是洼地,对头车想过来撞,都撞不到.

“一个小时就到,这里天黑得晚,够用.先探探道,鱼多了,下礼拜再来.”李江眯起眼,“我晚上眼睛不好使,回来你们开车吧.”

李江侧脸看到林峰手上的玉貔貅,“咦?挺好啊,从格尔木买的?”

“上礼拜到格尔木吸氧,瞎绕圈,一眼就看上了.”

“好看,玉结有缘人,跟你有缘.貔貅光吃不拉,聚财呀.嘿嘿.”

林峰把玩着,“听说玉石刚上手,带着煞气,会让人先别扭几个月,之后就好了.每次买玉石回家,总跟她莫名其妙地吵,回头想想,也没啥事.不带玉器回家的时候,就没事,你说怪不怪?”

后座的老夏伸手要过貔貅,“不错,肚皮上的玉石生了点儿,背上的翠好.这昆仑玉在这儿便宜,咱们老家却看不到,到了老家就值钱了.手把件,你得总在手里摆弄,然后越来越有光泽.以后就玉不离身了.”

“在格尔木熏陶的,都成行家了呀.多少钱买的?

转给我,翻番儿.”李江侧头,看貔貅的眼睛放光.“给你得了,啥钱不钱的.好好开车.”

“这路比家里的路好走,油门踩到底,也不显速度.连个车影也没有.”

戈壁滩荒芜,远山静默,跟着车子在缓行.

“高原缺氧,发动机不给力,车速想提也提不起来.”李江把车窗打开条缝,点上根烟.青烟被拉出车窗,味道在车厢里微微浸漫.

“海拔都在三千多米,难怪老家来的哥几个经常去格尔木、德令哈吸氧,有的还去敦煌.”林峰接过老夏递来的貔貅,望着随山势缓缓起伏的路面,说:“忒早的时候,我们村里有爷俩,有一年春天种地,从地里耕出一方大铜鼎来.一家人知道是稀世珍宝,就藏在自家后院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县官知道后,想尽办法,把铜鼎弄到了自己家.有一天,午睡的时候,他梦见自己被大鼎煮了.惊出一身冷汗.没几天,他家房顶的瓦片也被掀落,满院碎瓦残泥.后来,他老婆也因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跳荷花池,淹死了.县官害怕了,自然想到了铜鼎,就把大鼎卖到了京城.宝物有宝物的灵性,有的镇宅,有的败家.要看你压不压得住它.”

一车人说着聊着,车子下了高速,到了可鲁克湖.可鲁克湖又叫莲湖,在德令哈的西边,湖水宝石一般湛蓝,嫩绿的苇叶刚从水面潜上来,星星点点在岸边摇曳.野鸭子贴近水面,扯着影子低飞.梦一样的水面,洁白的天鹅在湖水中高贵地梳妆.

胡小胡子说,“厂里跟没围墙的监狱一样,我有俩月没出厂门一步了,都撂荒了,发毛了.出来真是一种享受,真养眼,下车看看吧?”几个人下了车,在湖边拍照,远山倒映湖面,雄丽,壮阔.天鹅在湖面拉出波纹,云朵也跟着颤悠.

逗留了一会儿,车子继续沿着湖边公路向托素湖方向行驶,半路遇到了悠哉悠哉的羊群.牧羊人远远骑着枣红马,像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不动声色.羊群不紧不慢,在公路上闲庭信步,俨然道路的主人,丝毫没有避让汽车的意思.三五成群的羊一起到湖边喝水,疑问的眼神回头望着他们的车.

等羊群过去,车子缓行,前面路口正在施工,建筑物轮廓像个大飞碟,据说是在建外星人遗址收费站.托素湖边上的外星人遗址,据说是当地牧民放羊时发现的,电视台还专门来拍过专题片.

终于到了,一条澄澈奔流的小河,洗亮五个人的眼睛.

小河岸停了好多私家车.河里,有人用网捞鱼,一片喧腾.河边,有人往河撒网,不紧不慢.还有几个小姑娘,赤着脚丫在清冽的河水里漫步蹚水嬉戏,用手捉小鱼,笑声比河水清亮,在河面流淌,扩散.

雷连毛胡挥舞着双臂,“哦哦哦”冲下高坡.大家一脸兴奋,鱼贯而下,落到了河滩.

河滩上,捕鱼小分队三五成群,沿岸铺开,演绎人鱼大战.有的小分队已捞了满满一塑料桶小鱼,看着让人眼馋.有的小分队捞鱼像起哄,两个人撑开网,一个人从三五米远的河面跑来,连喊带闹地哄鱼,像是草原上牧民的舞蹈.一起网,黑脊背白肚皮小鱼在网底活蹦乱跳,密密麻麻,足有二三斤.笑脸足有百十斤.

李江咧着嘴,在河滩兴奋地铺开网,“同志们,演出马上开始了.手机都扔车里吧,掉河里就完了,联系不上老婆了.高勇说来,也没打过来电话.算了,要是真来,他也知道在这儿.”

几个人穿上水衩,下水起了几网,连个鱼鳞也没捞着.准备不足,多丰富的资源,收获也都是别人的.李江牢骚唠叨,“高勇做得啥破网啊?捞个毛啊,回去找他算账,让他赔咱们鱼.”

老夏说:“这网没有底坠,水流忒急,网漂着呢.”

胡小胡子说:“选的地方不对,鱼不过来,到浅滩去.”

雷连毛胡说:“得专门有个人,把鱼群哄过来才行.”

林峰说:“那个小女孩没下水,在岸边用小抄子捞了一桶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得不佩服古人,说得真对呀.碰上啥事,人家站出来,都在高处.”

又忙活一阵子,李江看看袋子里的几条小鱼,“一会儿给高勇打电话,说捞三大袋子了,后备箱盛不了了,让他赶紧来接.”

顺着小河往南,有张拦河大网,咬着河面,然后锥子般细下去收口.旁边有条小船,岸边有个绿帆布帐篷.有两个人正打开网底的绳带,小鱼如下锅的米一般,瞬间就满了啤酒箱大的提筐,足有百余斤.接着,又一箱,又一箱.

李江说:“忒省劲呀,据说一天卖鱼收入三万块呢.咱们也跟着沾沾光,来,在这个豁口下网.”

雷连毛胡呆着目光,羡慕地说:“一年得挣多少钱啊?一起网,都是银光闪闪的硬币呀.咱们也下个网行吗?”

胡小胡子说:“就这一季鱼多.这样捞鱼的人肯定有背景,不是谁都能发这份财的.”

雷连毛胡说:“一季挣下一年的钱,剩下的时间,光待着看孩子就行.”

老夏扶扶眼镜说:“河边不是写着禁止捕捞呢吗?看这条河的架势,怎么跟写着欢迎捕捞一样呢?”

李江笑嘻嘻,“谁管呐,那块牌子就是麦田地里的稻草人儿.”

老夏说:“也怪了,可鲁克湖是淡水,小河连着的托素湖就是咸水.不出来不知道,世界真奇妙.”雷连毛胡说:“有啥奇怪的,你嘴巴喝的是淡水,下边尿的就是化肥.在高原待着,尿酸还高了呢.”“都别扯淡了,接着捞鱼.”一网下去,上来四五条小鱼,李江一脸茫然.小船上拎鱼的俩人望着五个人,嘻嘻地笑.

李江说:“算了,这点鱼也够二斤了,够熬一回了,物以稀为贵,越少越好吃.咱们一捞鱼,看小船上的人多开心,就别让人家看热闹了,回去好好整整渔网,下礼拜再来.我带你们去托素湖看看鸟,然后去外星人遗址,看看外星人是怎么在地球上打桩子的.”

顺着河道往南,就是托素湖.可鲁克湖的湖水由这条小河流向托素湖,小河像一条飘带,连着两面镜子,从未拉断过,也像德令哈的一双眼睛,遥望着天空.人们称可鲁克湖和托素湖为情侣湖,美丽的传说刻成了碑文,在人们的心中铺展.托素湖水面上浮着密密麻麻的水鸟,水鸟聚在湖.世界真是奇妙,可鲁克湖鱼多,托素湖鸟多.为啥鱼多的地方鸟少?鸟爱在咸水湖里呢?难道鸟是重口味的鸟?托素湖边插着禁止捕鱼猎鸟的牌子.有辆越野车开过来,下来个戴墨镜的秃头青年,打开后备箱,往车下扔网.

李江低声说:“是准备晚上偷鸟的,宁吃飞禽二两,不吃走兽半斤,有好吃这口的,你看胖的,得消耗多少可怜的小鸟,才造就这么一身肥肉啊.真是罪过.湖边的牌子比稻草人还稻草人.走吧,咱们再去看看外星人,就打道回府.”

“还去看看外星人,收了你.”林峰望着李江浑身的泥点子说:“你拿着根木棍,在水里连跑带颠地哄鱼,不比印第安人的舞蹈差劲.折腾半天,也够累的了,你休息会儿,我开车吧.”

李江说:“我的舞蹈比不上印第安人,我的肤色更接近些.真的累了,换换手.”

林峰坐到驾驶座位,系安全带时,一阵心慌,跟中午梦境一样的恐惧,薄雾般聚拢过来,袭遍周身.

他定了定神,望一眼旭红的落日,开车起步.

李江跟林峰要过貔貅,用大拇指反复摩挲着翠绿的后脊背,惬意地伸直双腿.

小车追着日光走,就是归途.走了一会儿,林峰问:“外星人遗址路口在哪儿呢?”

李江说:“已经过来了.有些晚了,我没跟你说,我们往回走吧.我给高勇打个电话,让他准备黄豆酱、干辣椒,回去熬小鱼.”

日光暗淡下去,车后身的白月亮,飞碟一般追着车跑.林峰浑身发冷,间或用余光瞄着后视镜内的白月盘.今天是怎么了?他心头有种隐隐不安,那种挥之不去的浮躁,气球般膨胀起来.车厢内的几个人累了,打起鼾声.

车过羊肠子道时,林峰暗暗提醒自己,慢,慢,慢,没有啥比慢更重要.

车到饮马峡收费站,过减速带时,几个人揉着眼醒过来.

老夏推推眼镜,“该到了,微信告诉媳妇一声.”

雷连毛胡说:“饿了,想吃米饭小鱼了.”

李江说:“羊肉炖好了,高勇开始炒菜了,酒也准备好了.咱们到家,把小鱼一炸,辣椒油一炸,黄豆酱一入锅,味儿好着呢.”

林峰手把方向盘,“都饿了吧?别怪我开得慢.

珍珠翡翠白玉汤,越饿饭越香.”

胡小胡子说:“还十几分钟就到了,开得多稳当啊,小弯拐得舒服.”

林峰说:“对面的一排大车真讨厌,大灯晃眼,也不给近光.”林峰用近光远光交替打着灯语,不敢再踩油门.就在近光要换远光时,突然,林峰看到前面出现一个车尾巴,赶忙右脚踩刹车,喊道,“哎呀!”只听“嘭”的一声,轿车右侧撞到了大卡车的左尾部,右侧车顶塌下来.

林峰赶忙扭头看副驾驶位置的李江,李江瞬间一乐,然后就静在座位上,脑袋耷拉下来.

林峰闻到一股烧焦什物的气味,赶忙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绕到右车门,拉后座的老夏.老夏头上往下淌血,黏糊糊流到了面颊.看到老夏站在路边没事,林峰连忙又去扶胡小胡子,他的额头在淌血,脸煞白,好像脸上的血都放了出来.然后又去拉雷连毛胡,雷连毛胡竟领导样伸腿缓步下车.林峰舒了半口气.

林峰又扭身折回,打开副驾驶边的车门,扶李江下车.

李江缓慢下车,沉稳着问林峰,“你有本吗?”林峰点点头.李江掏出手机报警.

老夏哆嗦着说:“我的手机呢?我咋这冷啊?”

白森森的月光打在老夏脸上,林峰一惊,赶忙上前抱住老夏,“你可别吓我.”他听说过,车祸中的人一喊冷,恐怕是伤到了内脏.

这时,听到大车边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林峰望去,路中间躺着一个人,白森森的月光下,死人一般一动不动.

林峰心想,完了,摊上大事了.

雷连毛胡站在戈壁滩,像沉在水底,打120 电话.白森森的月光照着戈壁滩上的几个人,像是要把他们吸走.

这时,从饮马峡方向疾驶来一辆轿车,刺耳的急刹车停在大车边,下来几个人把路上躺着的人抱上车,油门鸣响着疾驰而去.

一辆辆大车瞪着雪白的眼睛隆隆驶过.高勇施工队的皮卡车也来了,停在事故小车后,打起双闪,又在后面放置了警示牌.李江媳妇对高勇说,“你该去烧烧香了,年年往外借车,年年出事.”高勇苦着脸一咧嘴.

又有两辆小车疾驰而来,停在路边,下了一群人喊闹,架势凌厉,问皮卡司机,“你是小车司机?”

皮卡司机无辜地说:“我们是刚来的.”

一群人走到大车前私语,密谋着什么.

皮卡司机说:“真冷啊.这高原的夜里就是这样.”林峰赶忙过去抱抱老夏.“老夏,你没事吧?你啥感觉?”老夏眨巴眨巴眼睛,“我的手机呢?”

皮卡司机说:“大家到厂医务室看看,包扎一下吧.”

林峰说:“我在这儿等吧,我没事.”

皮卡司机嘱咐林峰,“有人问你了,千万别说是你开的车,来了再说.”

林峰站在路边的戈壁滩里,白森森的月光如一张大网罩住他.苍茫大地,沉浮谁主啊?真不如就此被这张大网收了,收了也就干净了.

林峰觉得嘴巴干,喉咙干,于是拼命地喝水,一会儿一瓶冰凉的矿泉水就进了肚.他又去小车后备箱翻找,脑袋麻木着,一口接一口地喝.

好像这个春天的夜晚,不是发生了车祸,而是林峰的身体内发生了火灾.

夜里十一点多,警车到了事故现场.

大车方一群人围住两个歇斯底里喊:“他们酒驾了,他们换人了,他们撞死人了.”

说服了一群人,把林峰叫到一边,问了情况,并强调换人要承担刑事责任.拍了相,又叫了守护现场的人,然后驱车奔饮马峡厂区.

交警到医务室,给医务室包扎的几个人拍了照,问了情况,最后对林峰说:“你跟我们走吧,把衣服带足.家里都有什么人?这里有亲戚吗?”

林峰被问得心里没了底,这架势像是出远门啊,这架势像是蹲牢房啊.

到了交警队,已是夜里一点多.个子不高的交警指着值班室的一排座椅说:“今天你就在这对付一宿,不许乱走,有什么事跟我们的值班人员打招呼.”

林峰胸口隐隐作痛,右肋骨疼,“我在柴旦有宿舍,能不能回宿舍休息呀?明早你说几点来,我就几点到,说到做到.”

交警望一眼他,“你还不知道情况的严重吧?”

林峰半梦半痛中挨到天蒙蒙亮,给领导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在交警队笔录完,林峰去了医院,透视结果,折了一根肋骨.出医院大门时,林峰遇见胡小胡子和雷连毛胡.雷连毛胡说,也是来做笔录,顺便到医院看看,踏实踏实,别过两天壮烈喽.

开车拉他们来的青工,林峰认识.他在厂里春晚上唱的青海花儿非常地道,还得了奖.

花儿青工说:“我们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事故现场,看到出现场.呵斥大车司机那边的人呢.说他们修车不放警示牌,不打双闪,站了主路,要是往边上靠一米,小车就过去了.大车没牌照,没强制险,属非法上路.还雇佣童工修车.说他们该负主要责任.那个伤势重的孩子才十四岁,管大车司机叫姨夫.”

林峰叹了口气,“唉,不知道那孩子咋样了?”

花儿青工接着说:“他们没说,应该挺危险吧.

那说要打小车司机.说,要是敢打小车司机,人家就什么也不管了,还得追究你们刑事责任.”

花儿青工最后说,“那辆大车从白天就在那里换车轱辘,一直到晚上还没修好,大车司机把在饮马峡修车的亲戚都叫来了.正换轱辘呢,就出事了.

好像他那车,就是在等着你呢一样.”

就是等着呢,是祸躲不过.林峰心想.

晚上,林峰同事来宿舍看他,嘱咐他,谁敲门也别给开,那孩子的家人扬言要报复,要先替孩子出出气.

第二天,林峰找了个厂里熟识的大车司机吃饭,想多了解多明白些交通事故方面的情况.憨厚敦实的司机说:“我们遇上的,听说的这方面的事多了.说句不仁义的话,这种情况,还不如把那人撞死呢.撞死了,国家有赔偿标准,一了百了.一次了结,净心.这个要是这个孩子瘫痪了,你们从十四岁养到老,是个多大的无底洞啊.”

林峰眼神迷茫,“可怎么说也是条人命啊,连着心的肉,他家里人多心疼啊.但愿那孩子能好起来,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心安.”

司机边吃羊肉串边说:“这种事情,就是要两头,好起来当然更好.柴旦发生过一件事,有个司机撞到一个三岁小女孩,刹车时,小女孩的腿在轮胎下碾压滑行了十几米,肉都蹭没了.格尔木医院不收,直接坐飞机去了北京.治到现在,花一百多万了.司机跑了,雇司机的老板赔了六十多万,实在赔不起了.孩子恢复得还好,还在投入,小孩父母头发都白了,跟老年人一样.”

林峰胸口堵了块骨头,媳妇重病没了,花光了积蓄,房子贷款,孩子上学,来青海高原,受着罪,想多挣几块钱,缓解缓解家里经济压力.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白来了,白忙活了,白搭了.人算不如天算,他真想把自己这双手剁了,剁了也不解恨不解气.

司机安慰道:“这件事好在大车没牌照,没保险,他也得承担责任.小孩子如果脑袋没啥大问题,说恢复也恢复得快.你们的车要是上全险就好了,直接交给保险公司去办,不用操心.光上了强制险,伤者定完伤残后,保险公司会赔付十一万.不幸中的万幸,是你们车上人都没啥大事.你换位想想,要是这时候你在医院躺着,就全完了,这事没法办了.”

“是啊,想想那孩子也可怜,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希望他没啥事,能早早恢复过来.”

第二天,林峰到了厂里.刚进办公室,手机铃就响了.

对方说是孩子父亲,孩子在ICU,生命危险,家里穷,拿不出钱,让林峰赶紧送过去五万块钱.

林峰每月给孩子生活费,还住房贷款,近乎月光族.还筹备着年底结婚的事,收拾房子,买东西,这下都清零了,都泡汤了.清零,也不够给人家的,还得成负数.就硬着头皮去找朋友借,朋友说:“这种事情,既然经了公,就该走法律程序,等法院断下来,判多少再说,现在的钱不该掏.咱们家这边,遇上这样的事,都是这么办的.”

林峰说:“可是,伤着的这个孩子很危险.这家人穷,拿不出钱.万一耽误了,不是没命了,就是瘫了.”

遇上事,林峰也不在乎别人的脸色了,求爷爷告奶奶,连借带找,连同自己卡上的所有,凑了五万块钱,准备送到医院去.有人跟林峰出主意,现在伤者家人情绪激动,不能直接面对家属,万一伤者家人有过激行为,白挨打受罪.

林峰打听到,被撞孩子的大妈在柴旦开出租,联系了她.在交警队给钱时,孩子的父母也赶了过来.

孩子妈上来就跟林峰说:“我生了龙凤胎,一家人欢喜的不得了,如今,没想到遇上这等子事,可咋办啊.”说着泪珠子往下滚.

孩子爸瘦小单薄,说:“现在关键是救孩子,重症监护室一天一万多,我们家里穷,穷亲戚们也在凑钱,一百两百地凑,一千两千地凑.接下来,还得靠你再想办法找钱.”

旁边一个高个连毛胡子嚷嚷着喊:“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怎么收拾你.”林峰愧疚地对孩子父亲说:“实在对不起,我也不愿意出这种事,你们难过,我心里也着急难受.事情出了,我们一起努力抢救孩子,我会不遗余力.”

后来林峰知道,那个喊叫的人是大车司机,是孩子的姨夫.小车还撞到了正修车的一男一女,都是皮外伤.

第二天,孩子父亲又电话要钱.

林峰说:“我正找呢,借钱的事,不容易,容我个时间.”

孩子父亲情绪激动,语气强硬,“你要是不拿出钱来,我也豁出去了,把孩子拉到你们厂里.”

林峰一夜一夜睡不着觉.他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家人,让他们担心.可又该跟谁去借钱呢?谁不是拉家带口啊.

大车一方,重伤轻伤好几个人.小车一方,老夏鼻梁骨折了,在医院输了一天液,花了一千八.尽管鼻子丝丝拉拉地疼,他还是赶忙办了出院手续,回到了单位.胡小胡子的眉骨处用纱布遮着,脸有些浮肿.雷连毛胡啥事没有,走路一阵风.李江折了四根肋骨,伤到了后尾骨,在医院治疗.

厂子领导把四个人叫到了办公室,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按说跟厂里没啥关系.周日业余时间,私人的车.但大家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都是同事.厂里光看着不管,也不是个事儿.八小时之内,八小时之外,都得操心.这个事,得统一下思想,一起协商下怎么办.把这个坎过去.”

厂领导环视沙发上的几个人,“事出了,也别后悔了,后悔也没用.该面对面对,把后面的事处理妥当.现在被撞的孩子在重症监护室,正是花钱的时候.林峰自己担负,恐怕也担负不过来.大家商量下,先都拿出点来,把这个关口挺过去.后面的事,边演边说.估计这个事故,至少得花几十万,这还是保守着说.要是孩子成了植物人,就更麻烦了.你们都先有个心理准备吧,事出得不小.”

厂领导喝口水,“大家也要往开处想,能花钱解决的事,就不是个事.只要人在,钱就还可以挣.有些事,是花钱都没法解决的,那才糟心呢.每人先拿出五万块钱来吧,交给林峰,大家有啥想法吗?”

老夏推推眼镜框说:“没有想法.我的手机呢?”

老夏住院时,看见孩子的治疗费流水一样消失.雷连毛胡子说:“我手头就一万多,我管媳妇去要去.”

胡小胡子说:“我也没说的,我们都拿了,李江呢?”

厂领导说:“李江住院呢,现在催他不合适,等出院了再找他.”

胡小胡子闷头不语.

第二天,老夏给林峰卡上打来五万块钱.胡小胡子打来一万五.还给林峰发来他和媳妇的微信对话,跟长篇小说一样.来回磨叽,总的意思是不该出钱.雷连毛胡打来一万,说媳妇出差了,回来再打.第三天,老夏找到林峰说:“你退给我三万块钱吧,这钱不能全放在你那儿,我手里的钱全给你了.有时想想,其实现在,他们要是打你一顿才好呢,省赔钱了.”

林峰望着老夏急躁躁的眼神,心生一股酸涩.老夏不是这样的人啊,这可恨的车祸,把哥几个的友情都毁了.都怪自己逞强,抓车开车,又不小心.给车主带来不便和损失,让借车的李江从中难为情,受罪受伤,其他哥几个也平白受伤受损失.难怪人家老夏对自己这样态度,真是自己活该.老夏也有压力呀,那哥俩也有自己的苦衷,谁家经济条件好,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啊.出来工作的人,都不容易,都得养家糊口,肩膀上都扛着一个家.都怪自己牵连大家受累,可事出了,自己又如何担负得了呢?压垮了没办法呀.

领导到林峰办公室时,看出林峰情绪不对劲,就问了情况.

领导把几个人又叫到办公室,“商量好的事,怎么出尔反尔呢?这个事情上,没有回头的钱.内部还起纠纷,别人怎么看我们一起来的这些人啊?怎么评价我们?要是有好事,肯定一起分,一起享.遇上坏事了,一同出去就是合伙人,都有关系.林峰摸了下方向盘,受着累,是给大伙儿服务,于情于理,让林峰一个人担负,说不过去.我们都是同事啊,非要走到撕破脸皮打官司的地步吗?”

几个人耷拉着脑袋从领导办公室出来,谁也没和谁说话,各自回了各自车间.

林峰从心里感激领导,又觉得对不住这哥几个.老夏就是老夏,心里敞亮,不计前嫌,不计较钱的事.见到林峰,总是眉开眼笑,热情如初.

林峰难为情,又天天盼着,胡小胡子和雷连毛胡把答应的钱给补上,给那抢救的孩子拿过去.

双休日,厂领导说去医院看看李江,商量一下事情怎么办.让林峰给老夏、胡小胡子和雷连毛胡打电话.老夏接了,胡小胡子和雷连毛胡一直没接.

厂领导拨过去,对方立刻接了.林峰明白,人家在躲自己,谁愿意沾惹是非呀,谁掏钱心里痛快呀,所有的根源都在自己,没有理由责怨别人,没有一丁点理由.他又感到了莫名的无助,就像一个人站在白森森的戈壁滩一样.

李江住到了宾馆,他嫌医院病床贵,病人多,睡不好.就把药开出来,在宾馆输液,说比医院省忒多.小孩父亲天天给林峰打电话,上午要钱,下午问准备好了没.

林峰改掉了“你是我的小苹果”的铃音.

有人给林峰出主意,掏点就行了,万一给多了,要不回来.

林峰怕孩子缺了治疗费,耽误了治疗,就一两天给一次钱,还嘱咐孩子父亲,给医院钱也要分开给,不然,医院会立刻消化光.

消息都是堵心的,孩子依然昏迷不醒.

林峰几欲崩溃.夜里睡不好觉,一翻身,肋骨疼得他咬牙咧嘴.想起来走走,不知道怎么用劲儿,在床上反复试着劲儿,顺着劲儿起来.

一个星期过去,孩子父亲让林峰再准备五万块钱,说孩子情况不好,要转到西宁治疗.

高勇去了医院,小孩子家确实困难,又是联系发动媒体,又是哀求大夫护士捐款.高勇联系林峰,说了情况,在医院掏了三万块钱医药费.

医生说,孩子危险,肺部感染,发烧,呼吸困难.

医生说,脑部也感染了.

林峰像掉进冰窖里.

小镇的人都知道,这里的交警队长相当矜持,交往谨慎,不轻易出去吃饭喝酒.事在人为,厂领导还是千方百计约到了他.

从饮马峡到的柴旦的小车上,厂领导说:“请他喝顿酒,将来划分责任,就是扒拉钱呢,五五开,四六开,三七开,钱就差多了.咱们是外地人,不图偏向咱们,他们能公正处理这件事,别给咱们亏吃,就阿弥陀佛了.”

林峰心底涌动着一股暖流.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何况自己就是一个卑微无名的小卒,卷入祸端漩涡,完全不能把握.一个人远在他乡,遇到事,有好心人热心人帮一把,扶一把,就不再那么无助茫然了.

酒桌上,交警队长和厂领导一论,还是河北老乡.

是啊,到了市里,一个县的就是老乡,到了省里,一个市的就是老乡.跨了省,一个省的就是老乡,出了国,一个国的就是老乡.

林峰心想,老乡啊老乡,关键时候就是救命稻草啊.

队长带了俏媳妇,一个娇娇弱弱的南方女子.

一看就是个内当家,操纵着酒桌子上队长的酒量和情绪.关键时刻的一个眼神,扫定大局.

共同举了三次杯后,开始散打,觥筹交错.面红耳赤后,厂领导和队长说了情况.队长说:“本以为是出来认识一下.你们厂这几年,出了好几码事了,一年一次.怎么还追尾了呢?这里的车都是开得快,来不及拐弯,来不及刹车,自己翻下去呀.前几天,还有个给你们厂干工程的负责人,开皮卡车,没系安全带,翻到戈壁滩里,车把他甩出去二十多米,人当场就完了.”

林峰敬酒,“我们的车下了高速,双向道就变一股道了,对面大车很多,灯光很强.他们修车也不设置警示牌,不打双闪,没强制险,还雇佣童工.这些都是违法的,这个事,还请队长明察,多多关照了.我先干为敬,队长看着喝.”

队长夫人在一侧微微点头.队长喝口酒说:“伤者在医院已七天多了,七天以内算交通事故,七天后再有生命危险,就是医疗事故了.”

“队长不说,我们哪里知道啊.”厂领导脸色红彤彤地敬酒,“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兄弟们出事了,不能袖手旁观.离家这么远,都是为了多挣两块钱,家里边一大家子,都不容易.林峰家里有个老父亲,有个闺女上大学,学唱歌,烧钱的专业,房子还贷着款,媳妇有病没了,家底也花光了.现在正准备成家,又遇上这码子事,闹心啊.”

队长说:“湟源这个地方穷,解决顺手了,也许比内地花钱少些,就看那孩子最后啥样了.唉,你不知道早几年,煤矿的卡车撞死一个在柴旦打工的小伙子.死者家在山沟里,那个村子很穷,很多都没出来过,没见过世面.死者老父亲来了,庄稼地里刨食的老实人.协商完了,煤矿负责人问,还有啥要求没有.老人手里拿着三万块钱,啥也不会说.把我气的呀,我对煤矿的人说,你们拉上一车煤,再拉上几袋大米和过冬的白菜,把老人送回村子.”

队长酒量大,怕队长喝不足,厂领导还叫了两个酒量大的人来陪酒.队长夫人在酒桌上看着,都没用上.

队长临走时说:“现在的形势,大家都明白,也不能因为这个,把警服脱了呀.”

受伤孩子转院时,林峰又拼凑着掏了两万.到这时候,钱也不是钱了,跟废纸一样.林峰真羡慕那些吃完饭,聊着天回宿舍的同事.心里没有啥事,就是最大幸福啊.他想起大哥常说的一句话,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没有杂事坏事,也不奢求有什么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只要平平安安,平平淡淡,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林峰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他们远隔几千公里,告诉他们又有什么用呢?只能干着急上火,于事无补.不如自己生挺过去,等事情都解决了,再和家人说.那时候,家人也不用替自己担心了.

西宁医院又给孩子做了一次脑部手术,受伤孩子在重症监护室又住了一个星期.相当于孩子又被撞了一次.医院治好了孩子肺部感染,孩子依然昏迷不醒.

林峰最怕自己的手机响,手机一响,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钢丝刺他的神经一般.他想,自己是得了手机恐惧症了.整日惴惴不安,像只惊恐的兔子.

孩子父亲依然要钱,除了要钱,每次电话里,都会给林峰一个堵心的坏消息.这次又说,孩子脑部感染,患上癫痫症是百分百的事情了.

林峰的心头又像又被铆上一根钢钉,一阵心慌,一阵心悸.本来高原就缺氧,现在大脑更迟钝了,空了一般.

一个半月过去了.高勇去医院看了孩子,给林峰打过电话来,说那孩子已经睁开眼,还能和家人说话,用手掰玉米粒吃.就是腿部骨折,还没法下床.林峰听后,心头松了一弦.

刚放下高勇的电话,孩子父亲又来电话,拿钢丝戳林峰,“孩子是睁开眼了,可是前面的事情都忘记了,也不认识家里人.”

林峰那一弦又瞬息绷紧.

看到林峰又黑又瘦.李江安慰林峰,“小孩子恢复能力强,会一天一个样.我这肋骨伤了,开始很疼,脾气暴躁.后来,一天比一天好转一大块.孩子父亲肯定是把事情说严重了,不然怎么从你手里要钱啊?没什么大不了啊,还有哥几个帮着呢.往开处想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林峰呆若木鸡.

有个同事来林峰办公室坐着,问车祸情况,安慰林峰.他一扭头,看见林峰脸盆水面下的昆仑玉貔貅,问林峰:“怎么潜水呢呀?”

“这里空气干燥.”

同事又问:“出事那天带没带貔貅啊?”

林峰皱着眉头苦着脸说:“带了,是不是刚买来不顺啊?会不会是个散财的神兽啊?”

同事解心宽,“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它还保佑了你没出大事呢.”

林峰默然.

同事接着安慰林峰,“将来兴许还得给你聚财呢.”

“你真会解心宽.”林峰说:“你一说这个,出车祸时,我突然想起过年时的事来.女友去庙里烧香,帮我算了算.人家算出我今年有车祸.说花些钱可以解.我一听价,没舍得.后来象征性掏了一点儿.”

同事责怨道:“算出来了,那你还还动车.我现在是,别人的车不动,别人借我的车,我宁可花着油钱,花着过路费把别人送到地方,也不借.万一借去后,酒后驾驶呢,万一再让没驾驶本的人开,出了事呢.车主躲不过的,有很多这样的事.”

林峰说:“早忘了,等撞了车,我脑袋当时轰地就想起这码子事了.这下打死也不开别人的车了.”

同事问:“出事后,没再去问问吗?”

林峰说:“女友听说出车祸,专门去问了那算命人.人家说,这还是掏了点钱,解了一下呢,不然会更严重.还说,我和被撞的孩子前世是仇人,今世是来清算的.还说,七月份还会出一次车祸,问还解不解,消不消.”

同事连忙问:“掏了吗?”

林峰说:“我算是信了,哪敢不掏,能解开,就求之不得了.跟车祸花的钱比,这点钱算啥.真的想开了.当时就用支付宝把钱给女友打了过去.人家还说会让我这里越来越顺,让那撞伤的孩子情况越来越好.”

第二天,孩子父亲又来要三万块钱,说:“你跟你一起的借借要要吧,借给我钱的亲戚都管我要钱呢.”林峰说:“为了孩子,我不遗余力,不能耽误孩子.以后每月开支,我就给你打过去一部分.”孩子父亲说:“现在孩子还是不认识我.我不是他爸,谁是他爸?唉,都把我脑子折腾成浆糊了.”林峰说:“孩子能出院了,回家感受感受家庭氛围,多加强营养,想吃啥做点啥,家人多和孩子唠唠嗑,多交流交流,失忆是能慢慢恢复的.”

孩子父亲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把我折腾得也没心力了,我也没必要再和你生气了.你不给钱,我就上法院起诉了.”

林峰说,“咱们可以坐下来,商量商量怎么赔偿,我就是砸锅卖铁也把钱给你.还有一个途径就是等法院判定,我不会推脱责任.”

孩子父亲说:“肯定是要上法院的.”

林峰说:“那好吧.”

林峰望着从厂子蜿蜒进山峦的公路,眉头紧锁.人这一辈子怎么什么事都会碰上呢?就像一场梦套着一场梦,就像一场空牵着一场空.

林峰的肋骨不是特别疼了,可还是夜夜睡不好觉,夜夜烙饼.

睡了的时候,也有梦.他梦见,自己走在白森森的月光底下,戈壁滩无边无际,像枚隐藏着诡秘阴谋的巨大暗体,慢慢吞噬他.

无处可逃,哪里都没有路,哪里都不是方向.

他还梦见,长了多半个脑袋的小男孩,满面脓水,冲他傻笑,朝他走来.他逃到恶心,逃到不能呼吸,逃到欲死不能.那张脸,不费吹灰之力,堵在他面前,摊开双手,在他面前跳,黑云般向他威压惊悚恐惧.

又一批轮岗人员回老家了,他们在欢送酒席上,说着笑着,合着影留着念.没有人还记起这个春天的车祸,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没有人会记得一件与自己并无多大关联的事,就像饮马峡的风,呼呼来过,和没来过一样.

又是一年暑假,林峰女儿微信上说,这个暑假想报个集训班,明年考研究生,就是学费贵了点儿.

老领导给林峰打来电话,想必绿水青山,想过来看看.

放下电话,正是午饭时间.林峰管同事借了一百块钱,说去充饭卡,说奖金下来就还.

饮马峡的天气,说黄沙漫天就黄沙漫天,说六月飞雪就六月飞雪.

林峰顶着一头雪雾去食堂.

路边的轿车上,披了一层雪絮.一面挡风玻璃上,不知是谁,用手指在薄雪上流利地写了一行字,我不爱你了.

责任编辑:刘莉

作者简介:郑景川,河北唐山人,作品发表在《散文家》《工人日报》《散文选刊》《陕西文学》等报刊.荣获首届《陕西文学》优秀小说奖、河北省首届群众文学创作大赛二等奖.

高原论文参考资料:

该文总结:本文论述了适合高原和高原车祸和车祸论文写作的大学硕士及关于高原本科毕业论文,相关高原开题报告范文和学术职称论文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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