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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当代类论文怎么撰写 跟性别视角下当代儿童文学中的异装书写方面论文范文例文

版权:原创标记原创 主题:当代范文 类别:发表论文 2024-02-01

《性别视角下当代儿童文学中的异装书写》

本文是关于当代类论文范文例文和儿童文学和性别视角和书写相关论文参考文献范文。

新时期以来,社会主流性别话语从打破“统一”到强调差异再到多元趋向的生发,几经变迁;在文学创作中,聚焦“异装”现象的作品作为明确质疑传统性别话语的文本典型,自觉探讨了旧有的二元对立式性别话语对个体发展所造成的束缚.当前,对范畴内的异装文本的研究已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而着重探讨“个体人格发展、主体意识建构”的儿童文学中的该类作品在国内却仍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这类文本反映了不符传统性别观期待的、尤其是有明显异装倾向和异装行为的少年在生活中遭遇的种种现实困境,带有抵抗二元对立性别观的底色.而这种“抵抗之声”不单体现在作品的内容情节上,借用多种叙事策略从“形式”上赋予作品“质疑性与开放性”的内涵亦是这类文本的显著特色.本文将借用性别研究视角,对中国当代儿童文学中的代表性异装文本进行分析重读.

一、儿童文学异装文本中的“性别麻烦”及其戏仿性

在儿童文学异装文本中,儿童自我性别认知的困境往往格外显著,而主流性别观对个体的规训因为对象是儿童的缘故也显得更加“名正言顺”,有异装倾向的儿童往往都有被迫接受“性别矫治”的经历.儿童文学异装书写着重呈现了这些异装儿童在主流性别话语包围下,尤其是接受强制矫治后的自我认知困境.以杨红樱的《假小子戴安》为例,主人公戴安听从老师的建议头顶书本走直线、穿裙子、改造自己的言谈举止时,发现这个过程难以完成甚至十分痛苦,哪怕其中夹杂了强烈的“寻父”和懵懂的爱情渴望带来的驱使力,她仍然被“训”成了不知该如何迈步与行动才好的木偶,而直至文末戴安也还是假小子.异装文本往往传递出这样的认知困境:当性别成为我们必须的、首要的身份时,对自己的性别认知模糊者会陷入存在虚妄的迷惘和痛苦中.正如戴安感受到的那样:

以前她看不像男孩子的李小俊不顺眼,现在李小俊看不像女孩子的她会不会也不顺眼?从来都无比自信的戴安,第一次在心里对自己产生了怀疑.①

值得一提的是,在儿童文学异装文本中,“心理学”往往作为一种“科学”的元话语成为判定异装者“不正常”“有病”的最有力注脚.如《美丽心灵》中心理医师父亲就柳志颖的矫治对欣兰作的指导:

“柳志颖患的是性转换症,是性变态的一种……人的性别是自然形成的,不可能人为地进行改变.即使用手术的方法进行改变,也只能变成不男不女的‘中性人’.国外资料曾报道有些人术后后悔,认为是个错误.因此,我觉得改变性别的想法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只有顺其自然,才能生活得幸福愉快.如果逆规律行事,不仅不会做好,还容易使自己陷入泥潭,左右为难.变性是一条痛苦之路,希望你不要走下去.”“对柳志颖还可以采取厌恶疗法 ,在左手腕上套一橡皮圈,每当内心产生强烈时,即用力扯拉橡皮圈,造成剧烈疼痛.如果仍然不能自控,则可一面继续拉弹橡皮圈,一面想象自己因为此事带来的麻烦,被人嘲笑的丢人场面,直到有效地把自己的冲动抑制下去.”②文本以“科学知识普及”的性质作了这段叙述,而事实上新近的科学研究结果却并非如此③.在自然科学话语之外,人文社科学者对这种医学元话语现象质疑颇多.福柯曾指出,现代社会中人被视为标准化模式下的机器的书写,而这一书写由两大领域共同完成,“一个是解剖学—形而上学领域.笛卡儿写了有关的最初篇章,医师和哲学家续写了以后的篇章.另一个是技术—政治领域.它是由一整套规定和与军队、学校和医院相关的、控制或矫正人体运作的、经验的和计算的方法构成的”④.拉康亦认为:“解剖学的区别并不等于性别差别,但是解剖学的区别塑造性别差别,成为性别差别的唯一标准.”一定时空内的自然科学研究往往与社会主导文化以及国家暴力之间存在合流的可能.长期以来,解剖学结论在强制性异性恋的父权话语场的运作下成为压抑性少数群体最有力、最难抗辩的“证据”支持.在《假小子戴安》这一作品中,最具质疑意义的书写体现在这样一个细节:艾薇觉得已发育的假小子戴安比温柔的自己“更女人”,罗莉娜便教艾薇在胸衣里垫海绵使她更“像”女人.下面这段对话很有意思——艾薇问“我还没有,怎么戴呀?”,罗莉娜回答“你去买一个有海绵垫的,不就有了吗?”“那不是弄虚作假吗?”“如果你的胸脯平平,男生们会觉得你一点女性的魅力都没有.”上述对话透露出被固化的性别话语实质上是依凭着现代医学话语却越过医学话语对的定义,其内核是通过男权的棱镜审视女性身体.然而,得以“高分”通过这种男性目光标尺审视的“真相”可能只是的“一团海绵”.即使我们认同性别二分,发育亦有早晚与程度的差异,为了通过“审察”而制造身体假象的例子至少说明了与性别相关概念的固化对个体自由发展的伤害及其无视个体差异的荒诞性;而小说《美丽心灵》的前述引文中“父亲”坚决治疗态度的背后,是对个体自由选择权的无视,这段传统心理学定论下的矫治指导字里行间充满了二元对立的性别结构观,以及对异装、易性、同性恋者的贬抑,甚至隐含着对性少数群体的威胁:“如果不‘正常化’,就是异类,就会生活痛苦.”然而事实也如他所说,性少数群体的痛苦其实不是来自自身,而是来自社会环境的巨大压力——既然如此,为何改变的必须是他们,而且不惜动用这般“自残”式的痛苦疗法?

另外还需指出的是,尽管男权社会话语中都受到伤害而不得自由发展,但其中女性承受的压抑是双重的,她们往往成为异性证明自己的工具和必须被打上弱者烙印的一方.在《假小子戴安》中,“男生女相”的李小俊的性别矫治过程就比戴安顺利得多,其矫治方式为通过暴力征服男生以获得同性认同,希望通过击败戴安来获得男性的自我性别认同:

李小俊第一次打架,就把肥猫的鼻血打出来了,从此赢得肥猫的敬重,视为知己.⑤

李小俊已经不像过去那么怕戴安,他甚至想和她较量,那样他更能找回男孩子的感觉.⑥

戴安最初在文本中扮演着李小俊“心理父亲”的角色,她用暴力与贬斥的方式拆解了李小俊的“女性”身份建构.如此,李小俊在心里渴望打败戴安就更可以理解,父权社会促使俄狄浦斯情结的萌动——击败“父亲”意味着男性的成长,更何况这位“心理父亲”并非真正的年长男性而是个女孩,“击败她”在意识形态压力下就具有双重意义.

当代中国儿童小说已经出现了众多与传统性别话语或多或少相龃龉的形象,常新港《男孩无羁,女孩不哭》里的于飞飞、郁雨君《响当当的李爱球》里的李爱球、《边走边爱》里的边边,管家琪的《美少年之梦》,于立极的《美丽心灵》,周锐《中国兔子德国草》里的琳娜和唐漾,张友渔《喂,穿裙子的!》里的“阿姊”,伍美珍《爱穿裙子的男生》里的惜城……这些都是不愿乖顺地按照传统性别观发展自我人格的少年儿童形象.而通过考察这些文本还能得出一个特殊的结论:男生有异装、易性倾向似乎更难为人接受.这看上去是对男孩的分外不公,然而究其本质,却恰恰是“女性气质”相关语汇被贬斥、压抑的结果.女扮男装被认为尚可接受,因为男性气质在二元对立的性别秩序结构中属于更优更高的一级,就像《假小子戴安》里,面对安先生对戴安“为什么不和女孩子玩”的问题时,男孩豆芽儿为戴安辩解的那样:“跟女孩子有什么好玩的,叽叽喳喳,头发长,见识短,扭扭捏捏,装模作样,哪里有跟我们哥们儿在一起爽?”其他文本中类似的表达亦不鲜见.在管家琪的《美少年之梦》里,同样具有异装倾向的姐弟俩中弟弟承受的压力要远远大于姐姐,姐姐的这一倾向甚至完全被父母忽视了.这是因为在主流性别价值体系中,一个女孩如果在“本质上”乖巧可爱,再拥有几分“男孩的”理性勇敢,在不至于干扰婚恋的前提下即使后者占性格比例更大也无甚关系,甚至还会被判定是靠向了更高一级的“积极上进”行为.而男生如果敏感细腻、内向胆小、爱和女生玩,就会被污名为“娘娘腔”(我们恐怕没法否认“假小子”是裹挟了欣喜与骄傲感的嗔怪,而“娘娘腔”则与褒奖毫无关系)——这正是性别二元对立体系中暗含的等级制运作的结果.

最后必须指出的是,在女性主义的批评语境中,异装描写的意义在于揭示父权意义上的性别认同是对一个他者的变形——一个表征/形象(figure)的认同.与“戴假面”不同的是,异装作为戏仿修辞时并不假定有一个“身份真品”的存在,而是戏仿“真品”的概念本身,从戏拟中揭示“恒久不变的身份这个幻想结果其实是一种脆弱的政治建构”⑦的道理.在所有质疑性别话语的文本中,以戴安的故事为典型代表——戴安因为对李小俊产生朦胧的情愫而真正动摇了自己对性别的态度;因为想获得父亲的爱而积极“变成女生”,又由于不愿接受父亲而再次扮作男生,最后因为心生悔意希望父亲回到身边再次改作女生打扮.

这样“随心所欲”的变换不单暗示女性对社会性别的认同与获得“(异性)爱人”和“父亲”的认可有着密切关系,也显露出固定的性别气质话语的可疑性.关于自己身份的变幻不停地表演与最后“变成女孩子”的不了了之都在启示读者:假定一个固定、连续的主体存在是一种神话,“身份”是流动的、可建构的.男孩女孩们性别演练的背后不是“性别身份”,而是“固定身份”在性别上的不可能性,正如巴特勒所说——“身份是由被认为是它的结果的那些‘表达’,通过操演建构的.”⑧而真正的关键是,这些关于“身份”的社会话语最终必将诉诸权力与政治.

在当代儿童文学中,成人世界对异装儿童的强行矫治总是以不了了之和“理解万岁”告终,应该说这样的处理流露着一种多元共存的开放理念,释放着与同类文本中严峻、冷冽、孤立气质不同的性别实践中温暖的善意,探讨着一种可能的出路.

二、解构性叙事下的多元性别观

(一)“阴性书写”的隐喻:话语层的背反儿童文学中的异装作品与中的该类文本相似,善于借用叙述学层面的技巧,从形式上亦对传统性别话语展开质疑,譬如导向积极结果的话语层面对看起来颇具消极意味的故事层面的反叛和开放式结构表达出的突围意味⑨.小说《美丽心灵》作为儿童异装文本中前者的代表,以潜文本背反的方式解构了故事层面中“父亲”的话语权威.

在表层文本中,女主人公欣兰的父亲作为外形良好、地位优越、拥有丰富心理学知识的职业心理医生、长情的丈夫和体贴温柔的父亲,是小说构造的“思想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欣兰也总是亦步亦趋地在向父亲学习、模仿,甚至以心理医师为自己将来的职业选择;另外,小说对另一位重要主人公杨毅的阳刚之气和英雄主义作了重点描写,甚至还辟专章写其“英雄救美”的故事.单从这些设计和第一节中的引文来看,如果我们不进一步对文本话语作细致的解析,很可能就会判定这是一部带有明显传统性别结构观念的作品.然而借用叙事学技巧对其作深入考察后,我们才会发现该文本的话语层包蕴着与故事层文本相悖的性别观.

这首先体现在对柳志颖治疗失败的情节交代上.起初,接受“厌恶疗法”后的柳志颖看似有所“好转”,“伪娘”似乎一去不复返了.然而在第五章中,随着与对方的进一步接触,欣兰发现柳志颖对杨毅依然抱有恋慕之情,而其眼神中也仍有着不易被人察觉的妩媚,敏感的她立即知道,这次心理治疗并不如想象的那么顺利.另一方面,欣兰对父权思维的质疑事实上一直存在着,比如面对杨毅“男孩就不该和女孩一样唱唱跳跳”的说法,反问杨毅自己登台表演京剧又作何解释;再比如向父亲咨询时笑说父亲保守,“很多艺人都是男扮女装出名的”,而此时向来以儒雅、理性形象出现的父亲忽然出现了整部小说中唯一一次疾言打断女儿言说的行为——“别打岔!”,接着便传授“厌恶疗法”——从解构主义语言学视角看,“压抑言说”在小说创作中是极具象征意味的.

最后,作者在尾声中安排柳志颖考取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并运用欣兰的叙述视角写道:“也许他能在电影里演活一个新版的虞姬.”而最为关键的是,此时欣兰刚刚完成了对父亲的心理疏导,促成了父亲与董老师的婚姻.实际上,与故事层面不同,话语层面的《美丽心灵》从父亲对女儿的知识传授到最后的女承父业,完成的是一次新旧思维和力量的更替.新兴话语在壮大之前本就需要一个从既有知识中汲取可用能量的过程.也就是说,《美丽心灵》是一个被话语层反叛了的异装文本——这一点我们从整部小说出版前发表在《读友》上的单篇文章《镜中虞姬》里可以得到某些印证:

经过两个月的疏导心理治疗,柳志颖的心理彻底恢复了正常,武馆里的对抗训练增添了他的男人气概.后经欣兰一年的随访,柳志颖的性转换症彻底消失.学校里的文艺晚会上少了凄美的虞姬,却多了一个让人热血沸腾的武术表演.台上柳志颖雄姿英俊,风驰电掣的拳脚间俨然武林高手,他真正成为一个心理健康的男生.⑩

这是作者原先为柳志颖设置的结局,在《美丽心灵》中,作者将其删去并改为矫治失败,同时,欣兰也扭转原有观点,希望柳志颖能在自由发展的基础上获得他最想要的人生.应该说,这一改动是自觉的,也颇为意味深长.已成书的《美丽心灵》,其深层话语中包含了一种隐匿的开放与多元,它愿意面对更多的可能性,通过叙事的设计最终对权威话语进行了解构.女性主义叙事学家苏珊·兰瑟曾指出:女性主义文学评论通常是倾向将作品视为社会文献,将人物视为真人,凭借阅读印象评论人物、事件的性质,而女性主义叙事学却从符号学、从结构的角度解析文本;最后,文学则处于两种系统的交合处.而对《美丽心灵》这类文本作如上双重意义的剖析与阐释,才能使我们更加完整、深入地把握它的内涵.这种于话语层面“暗中解扣”式的背反叙事,总是出现在对异装、跨性别等题材书写的早期探索中——这是儿童文学创作者初遇多元性别理念时选择的一种“随风潜入夜”式的试探,从其呈现的形式来看,本身亦是父权制体系下二元对立性别话语“阳光背面”阴性书写的一种隐喻.

(二)开放式结构的突围

与暗挪乾坤的叙述层背反不同,部分儿童文学异装作品选择以开放式结构呈现,这样的叙述技巧不但成功地传达出文本的性别观,在女性主义批评的语境中,其本身亦是独特的性别政治义涵之载体.管家琪的小说《美少年之梦》可以说是其中典型.

《美少年之梦》给出了一个看起来“过分”简单的开头和结尾,开头介绍了郝帅的“男身女相”和姐姐郝靓的“女身男相”,父亲对此感到不堪而母亲则充当保护伞角色.故事随着脸上长斑的郝帅要求手术祛斑开始,作者共用六章篇幅,每章设置一种整容后的可能性版本展开想象,最后的尾声以郝帅接受护肤品保养不再坚持手术收束全文.

从每一章所占的篇幅来看,主人公郝帅独占三章(理想版、童话版、梦幻版),从页码统计来看占全文25%;《妈妈的聊斋版》虽只是一章,却占全文的34%;《爸爸的惊世版》占24%;《郝靓的恐怖版》最少,占13%.这样的布局安排,可以看出作者对异装主人公言说自我权利的重视,也印证了《后记》中作者交代的故事源自亲身经历的说法,更多关于母亲心理的叙写是符合作者创作实际的体现,而因为郝母是家人中最支持郝帅自由发展的一位,这样的重头篇幅组合从“量”上构成了郝帅得到读者同情与理解的有利形势.事实上,这一文本可以被概括为“认知失调的郝帅及其家人如何通过‘梦境的自我阐释与疏通’减少失调的故事”.面对“要不要为了去掉斑点而动手术”和“接不接受郝帅的男身女相”这两大问题,小说里的人物都产生了不同程度上的失调,而每一个版本的故事,都可以看作是对应人物对自身失调归因与解决的“阐释梦境”.而人们用以减少自身认知失调的方法通常有这样几种:改变态度、增加新认知(如果两个不一致的认知导致了失调,那么失调程度可由增加更多的协调认知来减少)、改变认知的相对重要性(让一致性的认知变得重要,不一致性的认知变得不重要)、减少选择感和改变行为.我们可以对这几个梦境作出相应的“认知相符”阐释——

在郝帅最初的理想版中,医生是美容权威,还是妈妈的老同学,手术十分顺利,郝帅恢复成一个美少年.手术前医生夸奖郝帅勇敢追求自己所想、表扬郝母开明体贴、充分肯定手术对人建立信心的意义,其实都是郝帅面对“不准手术”的现实而在内心强化“希望手术”的理由.

姐姐郝靓的版本中,前半部分都在讲述郝靓的犹疑——到底是帮母亲和弟弟瞒着父亲还是告诉父亲让他阻止母亲放纵弟弟,并插叙了父母为弟弟吵架的历史.郝靓不愿得罪任何一方、导致家庭大战,于是寄希望于自己能先改变母亲的主意,去图书馆查找手术风险的资料却发现那位主刀医生是骗子.而最让郝靓意想不到的是母亲趁父亲出差先斩后奏允许弟弟整容.郝靓在“梦境”中让最可怕的“手术失败、弟弟毁容”这一结果发生,以此强化“不可手术”的认知,是因为她将“同意手术”与“放纵弟弟”二者相等同,而这一结论很可能与平时父母对弟弟的关注和对自己或多或少的忽视有关,我们从文本中能找到多处“郝靓是让人省心的长姊,因而父母把更多精力放在那个不省心的儿子身上”的证据.其实,郝靓本人也是一个具有所谓“双性”特点的孩子,父母对此却似不置可否——这也印证了我们前文所分析的父权文化建构阴性/阳性化符码的特点:“女性希望化身为男性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每个人都希望摆脱阴性化的位置,原因是阴性化指涉的是缺乏力量的负面所指.”表面不拘小节的郝靓内心其实非常渴望得到更多的关注:梦境中她将自己设置成维系家庭平衡和挖掘出美容医生谎言事实的关键人物,并印证了其推论的不幸结局,这些都显示出梦境往往被人们作为一种心理代偿机制的特质,郝靓借此张扬了自身的主动性,肯定了自我存在的价值.

母亲的版本尤其表现出“梦境”具有复杂拼贴的特性以及这个家庭事实上受到的父权制影响.故事中郝帅失忆,并获得了从前没有的新“属性”——变得爱吃花菜爱做饭了:吃不吃花菜原本是丈夫与儿子常发生的冲突,郝母以梦境方式解决这一难题;“做饭”则是郝母对儿子“异常”爱美(懒下厨房)和自身主妇生活不满的投射,郝母在生了儿子后被夫家要求辞职在家,而她对此事不平已久,这些在文本中都有明确的交代,很显然,这个家庭是一个微缩的父权制社会.

在郝帅父亲的版本中,郝帅成了抱错的孩子,这看似荒诞的想象揭示的正是郝父不愿正面儿子异装、易性倾向的心理.郝父是家中异性恋父权意识形态的代表,他明白地宣称讨厌儿子的“不男不女”,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恐同”倾向,但现实中儿子的我行我素与妻子千方百计地维护都构成其心理挫折,对儿子的爱和现实困境使他将怀疑指向自我——是否自己当年粗心抱错孩子?但这个故事最后的归宿点是“即使孩子确实错抱,我也不愿让他离开”,于是郝父发现自己“别无选择地爱着”这个孩子,这就完成了对认知失调的干预.同时,郝父的梦境中,郝帅的生父有着与郝帅一模一样的喜好,而作为郝父眼里“没出息”的职业漫画家,他显然拥有比郝家更殷实的经济基础(这直接指向郝家唯一的经济来源:郝父),这是郝父更深层面的自我质疑与反思,也是郝父接受郝帅自由发展的思想转折基础.

郝帅的最后两个版本其实是对“不去手术”的自我说服过程,童话版中他和姐姐都想尝试成为另一性别又都不想离开现在的家,神仙老人“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让郝帅与郝靓灵魂互换.这个童话版的故事在六个版本中最具戏拟的意味,它告知郝帅和读者,完美是虚妄的,我们必须作出选择与割舍.以及,不必被男/女的二分框架所禁锢,保证自由地自我发展是最重要、最根本的,文本暗示通过手术的方式“易性”,很可能会陷入另一种对灵魂的束缚困局中.正如巴特勒指出的“易性手术是以医学建构为背景的暴力,易性手术强化了性别的两极模式”.这个梦境也可以看作郝帅心理真正成熟的一个转折点,他通过建立起这样的认知发展了自身的主体意识:“一个灵魂就是一个灵魂而已,它有着自己全部的复杂性,没有任何一种身体及其器官对于它来说是错误的.”而梦幻版是在此基础上的具体操作指导,郝帅在梦境中分化出二十年后的自己,这个比自己年长二十岁并且发展良好的自我显然是最具说服力和可信度的对象,郝帅自己建构出一个“权威自我”来说服自己:可以通过化妆、保养的方式去掉斑点,而不必承担手术风险、增加家人的不安.在上述分析的基础上,当我们看到只有短短两百字的尾声时,才不会因为母亲的不许和郝帅的轻易转变而感到突兀,事实上整个文本都在以心理运转机制为架构引导这个结果的发生.

《美少年之梦》不单是指男孩郝帅的梦想,也是异装、易性倾向者及其家人通过“梦境”反映出的心理.它最终倡导的是打破二元对立思维定式,呼唤性别多元定义和人格自由发展的开放型社会环境的到来.如果从形式主义批评的角度看该文本的结构,“梦境”本身具有的多义性特征使得小说整体蕴含了一种开放性的基调;多版本的平行则直接从结构上保证了文本对每一种声音言说自我的尊重和对多元性、开放性的强调.

其实“结构突围法”早已是成人女性主义文本中表达颠覆性思维、隐喻对传统性别权力结构之“破局”的常见策略,这种开放式结构本身亦是文本实践整体中的一环.而如今,有的儿童文学作品已能在借鉴此法的基础上,加入“儿童/成人”这一向度上权力博弈的思考,如常新港《男孩无羁,女孩不哭》就以少年视角叙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初建时期,交织于家庭、校园、社会中的各种新旧矛盾,运用男女生AB版本叙述法以及女主人公于飞飞的异装举动作为对“专制”教师于培光和“半瓶子”心理学博士的抵抗,将对性别和“儿童/成人”等权力关系向度的思考统一于一个儿童文学文本中,并以此投射更深广意义上的个体自由与专制保守之关系,既是对1980年代儿童文学普遍聚焦的以儿童少年之个性解放、对自我的发现导向“立人”“重返五四”等目标的文学思潮的承袭,又无疑是独属于儿童文学的“权力动力学”书写的进一步探索.

结语

儿童文学中性别认知问题的提出与引发的新思考是时代的趋势使然.随着文化语境的转变,人们对性别的认知也逐渐深化.以性少数群体被“发现”、进入大众视野为最尖锐的表现,人们开始注意到自身在实际生活中或多或少遭遇的性别定义困境,传统话语中关于性别气质的定位在小说文本中亦自然地受到拷问.由于性别认知和“成长”之间的特殊关系,儿童文学作为一种“关于成长”的文学,面对这一特殊题材是难以保持长久沉默的.1980年代以来,性别认知困惑在儿童文学中多有呈现,而进入新世纪后出现的异装文本则是更深层次探讨二元对立的性别话语对个体发展造成束缚这一命题的标志——这一特殊文类正因其“极端”却一针见血的切入点去质疑传统性别话语而极具典型性.对异装文本的考察,就现实层面上而言,将有助于照见传统性别话语的部分运行模式及其悖谬性带来的个体发展尤其是女性发展困境;而探讨这类文本对揭示和化解性别难题所作的叙事尝试,亦将有助于为相关理论和创作的拓展提供新的思维可能.

【注释】

①⑤⑥杨红樱:《假小子戴安》,79、123、79页,作家出版社2010年版.

②于立极:《美丽心灵》,32 页,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2014年版.

③李银河在《酷儿理论面面观》中提到,“生理学统计表明,世界上有6%至10%的人天生就处在之间,他们的生理性别是不确定的”.参见李银河《酷儿理论面面观》,载《国外社会科学》2002年第2期;在《关系》中,她指出,“易性(transsexual)作为诊断实体最早是由本杰明(1953年)定义命名的.他的定义是:一个生理正常的人坚持对荷尔蒙和外科性别做出重新定义.后人对易性倾向的标准定义是:一种不喜欢自己的解剖学性别的持续感觉,一种放弃自己的过另一种性别的生活的持续愿望,易性者是陷在错误的身体中的人.根据美国《精神异常的诊断和统计手册(第三版)》,在1996年美国精神病协会的名单上,易性倾向不再被认为是精神病,而仅仅是一种“性别认同障碍.”参见李银河《关系》,234页,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④[法]米歇尔·福柯:《规训与惩罚》,刘北成、杨远婴译,154页,三联书店2012年版.

⑦⑧[美]朱迪斯·巴特勒:《性别麻烦》,宋素凤译,185、34页,三联书店2009年版.

⑨由法国叙事学家托多罗夫于1956年率先提出对小说的“故事”(所述内容)与“话语”(表达方式)加以区分,已被叙事学界普遍采纳.叙事学论域中,对“话语”的考察往往从叙述视角、语气等“叙述的形式”出发;本文借用的主要是叙事学这一“分层”思路,対“话语层面”的分析具体采用的是叙事学与符号理论相结合的方式.

⑩于立极:《镜中虞姬》,41页,载《读友》2011年第3期.申丹:《西方叙事学.经典与后经典》,197-198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利昂·费斯汀格:《认知失调理论》,郑全全译,2、16-27页,浙江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认知失调说”是由利昂·费斯汀格在格式塔心理学基础上提出的一种极具代表性的认知相符理论.所谓认知失调,是指个体认识到自己的态度之间,或者态度与行为之间存在着矛盾后引发的不适感.费斯汀格对人们处理失调提出了两项基本假设:其一是失调产生后,“由于心理上的不舒服,会驱动人们努力减少失调,达到协调”;其二是“有了失调后,除了努力减少它之外,人们会主动避免可能增加失调的情境和信息”.徐贲:《扮装政治、弱者抵抗和“敢曝(Camp)美学”》,载《文艺理论研究》2010年第5期.

李银河:《向西班牙学习》,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3d533601000712.html.2006年11月29日.

(王帅乃,南开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博士生.本文系对2015 年由香港中文大学与南开大学妇女与发展研究中心联合承办的“性别与改变:‘超越界限’”国际学术研讨会会议报告的整理与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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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这篇文章为适合不知如何写儿童文学和性别视角和书写方面的当代专业大学硕士和本科毕业论文以及关于当代论文开题报告范文和相关职称论文写作参考文献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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